秦牧神情凝重,握着苏榕的手不禁加大了力道。
自苏榕吃下最后一粒九天玉露丸后,秦牧就在祈祷她好起来,盼望着九天玉露丸发挥奇效,治好她的病。
不过,秦牧何尝不知,九天玉露丸是治疗内伤的神药,对内力的伤损具有奇效,但对一般的病症就不适用了,到了这个关头,秦牧已经顾不得这些。
这时,这队人马已经来到秦牧藏身的石柱之外,听着连绵不绝的脚步声,秦牧暗暗祈祷:“就这样过去,就这样过去。”
可是,忽然一个略显苍老的男人声音道:“停!”
秦牧暗骂不已。
那男人继续道:“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在这里安营扎寨,明天继续赶路。”众人齐声答是,接着是一阵忙绿的声音。
秦牧心中叫骂着,鄙夷的目光恨恨地瞪着他们的方向,看到苏榕的状况稳定下来,这才松开手,从随身携带的行李中却出一件衣服,轻轻盖在苏榕身上。
做好这些,秦牧蹑手蹑脚地挪到石林边上,探头朝这些人看去。只见这些人大部分身穿青色衣衫,忙着在空地上搭建帐篷、堆砌篝火,其中一个年过五十的男子立在他们中央,不时指指点点,显然就是刚才喊话的人。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辆红漆色的车,这辆车比一般车大了一半,由两匹长相极其相似的骆驼拉着,车身用绣着牡丹的浅色蓝布遮蔽,看不到内部的样子,不过仅从这些外观看,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负担得起的。
秦牧不禁嘀咕:“我的天呐!沙盗有这么大的排场么?不,连红血沙盗团的火蛇都没有这么大的架子,其他沙盗更不会有。这些人肯定不是沙盗。”
猜到他们不是沙盗,秦牧略微放下心来,茫茫大漠能碰到其他人十分不易,一般人都会热情接待,即使怀有敌意,也不会贸然动手,所以只要秦牧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与之为难。
观察了一阵,直到他们将帐篷搭建好,开始围火造反,没有对石林产生任何怀疑,秦牧这才小心翼翼地回到苏榕身边。
苏榕躺在秦牧的蓝衣上,俏丽的脸上满是苍白,尤其是那薄如蝉翼的双唇竟变得如同透明一般,美丽的双眸在长长的睫毛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迷人,但同样是一番病容。
秦牧心中一阵痛苦,
自从红血沙盗团本部逃出,他与苏榕相依为命,度过一年多的时光,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榕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而无能为力,他心如刀割。
轻轻地坐在苏榕旁边,秦牧爱怜地拉着盖在苏榕身上的衣服,将之露出的肩膀完全挡上,凝视着苏榕的如花面靥,他伸出右手,抚上她的额头。
思量了一阵后,又把苏榕的右手慢慢捧了起来,五指相扣,掌心相对,送出一道精纯的内力。
这已经是秦牧往她体内注入的第十七道内力了。
苏榕现在的身体十分虚弱,经脉的韧性更不如从前,对内力的承受度本就极低,秦牧不敢送入太多,待得苏榕经脉之中流转三成时,赶紧停了下来。
这时,苏榕似乎有所察觉一般,紧闭着眼睛摇了摇脑袋,脸色之中的苍白隐隐退去三分,胸口的起伏逐渐趋于恒定。
看得苏榕情况好转,秦牧略微宽心,再次小心翼翼地将苏榕的手臂放入衣服之中,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秦牧低声道:“榕榕,你好好休息,醒来之后病就好了,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如此直到苏榕睡意变沉,秦牧这才转过头去,望着周围黑漆的夜色,不由地想起那日与毒蝎战斗的情景。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战斗之时他集中了超出平成五分之一的精神力用为维持星变境界,可为什么在毒蝎使出最后的招数时无法捕捉到他的动作,导致自己陷入被动局面?
这个问题,自秦牧逃离绿洲后不止一次想过,但终究未果。或者说,有种特别的东西朦朦胧胧,似远似近似真似幻,让他琢磨不透。
想了一阵,秦牧始终不得其所,脊背向后,靠在石头上,一对眼睛中透出特别的懒散的目光,任意黑瞳在眼睛里打转,随意地扫过周围。
噗!
秦牧吐了一口气,调整下姿势,仰望着星空。
今夜的星星并不多,往往是四五颗聚成星群,占据了一片天空,明暗交替地闪烁着。而在星群之间,是一片深蓝色的天空。
秦牧极尽目力,望着那一大片的深蓝,他知道在天空的深处,同样存在数不尽的星星,只不过它们将自己的光芒黯淡下来,隐藏在天空之中,或者与天空合为一体。
合为一体?
秦牧眼睛中精光一闪,若有所得地坐直了身子,抬头凝望着天空,眼睛不眨动一下。
繁星可以藏身在天空之中,也可以照耀天空,换而言之,繁星与天空息息相关,不分彼此。繁星与天空是一个完整的整体,根本无法分割。
想到这,秦牧清秀的脸上现出习惯性的笑意,上扬的嘴角隐隐含着得意的味道,自言自语道:“我又何必大花精力去寻找星星呢?有天空存在的地方必有星星,有星星闪耀的地方必为天空。”
秦牧不禁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做出怀抱的模样,似乎要将整片天空揽入怀中。
他暗暗自语:“从前我以为自己悟到了星变,现在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星变,或者不算星变的真正境界,秦牧啊秦牧,你距离心法大成还远着呢,武道之上你也不过迈出几步而已。”
“星变,星变,究竟什么样的境界才算得真正的星变?”
秦牧思考着这个问题,他找不到答案,他深知对于星变的探索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之前的境界只能称之为星在,而现在需要领悟的是星一。
他静静地躺了下来,使自己的身子保持着最舒服的姿势,深邃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一点一点探究着星一的玄密。
可是,心法这样的武功远非一般武功招式可比,讲究的更是一番顿悟。任何招式练习得时间长了,自然能达到大成的境界,但心法不然,悟不到就是悟不到,这不是靠努力就能弥补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渐渐变成深夜,周围的黑色更加浓郁,秦牧却是毫无察觉般呆呆地望着星空。
眼睛不自觉地眨了一下,一阵急促的呼吸声闯入秦牧的耳朵,秦牧梦回现实,赶忙朝苏榕看去。
苏榕浑身不安地在原地翻滚着身子,头也在不住摇晃,俏丽的脸上满是不自然的红色,那精巧的额头上流淌着成束的汗水,现出痛苦之极的神色。
秦牧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试图安抚她,并再次送出一道精纯的内力,但苏榕这一次却对内力的治疗毫无反应,身子的颤抖反而更加急促。
慌乱之下,秦牧用衣袖擦去苏榕的汗水,在左手刚刚落在苏榕额头的那一刻,便感到一阵火烧般的滚烫。
秦牧的心直沉下去。
原来苏榕已经病成这样的地步,再这样烧下去,她会没命的。
怎么办?
秦牧心头现出一个又一个问号。他二人身在逃亡路,连生活的必需品都带得极少,更不要说治疗发烧的药物了。而且,苏榕现在的病情远超秦牧的治疗能力,他对内力的运用毕竟只有数年,达不到利用内力治病救人的水准。
感受着苏榕满是冷汗的右手,苏榕痛苦的神色映在秦牧的眼帘,秦牧嘴角现出一道坚毅的弧度,清秀的脸庞重重点了点,紧咬着的牙根却发出无比温柔的声音,温情道:“榕榕,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让你好起来的。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给你找药。”
说话之时,苏榕适才颤抖的身子竟然逐渐趋于虚弱,最后,脑袋一偏,不省人事。
“不!”
秦牧暴喝一声,发疯一般抱起苏榕,一边呼喊着对方的名字,一边极速朝石林外冲去。
“榕榕……你醒醒!榕榕……榕榕!……”
秦牧呼喊着奔出石林,一头朝商队扎营的地方冲去。
自秦牧发出第一声呼喊,商队便警觉地排起一字长蛇阵防备着声音来处的石林。
那首领一般的老者同样在第一时间惊醒,手持一根紫色的拐杖,站在众人的身后,黒沉的脸上闪动着吃惊抑或担忧的神情,那对透露着精明的眼睛却丝毫不见任何的慌乱。
秦牧甫一从石林中奔出,不等老者发言,一字长蛇阵便随之而变,以秦牧冲入的地方为中心,两边的人借势围拢,化做合抱梅花阵将秦牧包围起来。
同时,众人不约而同地拔出佩剑,荧光闪闪,分别向秦牧周身要穴刺去,不,由于他横抱苏榕在前,最致命的三剑则是刺向苏榕。
事发俄顷,虽然这些人面色中或多或少带着些许惊慌,但出剑的动作干净利落,尤其是相互间的配合,更是达到天衣无缝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