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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凌晨,天还没有亮,燕宁谦从梦魇中挣扎着醒了过来。梦中,他一向敬重爱戴的人,笑得像毒蛇,手中拿着滴血的剑,指着剑下死去的丑陋女人说:

“她才是你的亲生母亲。既然你忤逆我,那我就杀了她。”

他大口喘息着,苍白的脸在黑暗中起伏,冷汗几乎浸湿了他的衣服。那个永远无法忘记的噩梦,日日夜夜纠缠着他。

“菁菁。”

燕宁谦一边呼唤着侍女的名字,一边摸索着床边的烛台。但身体虚得厉害,使不上力气,他悬在床边,一不留意就夹带着被子一同滚下床。

门“吱呀”一声开了,带进一阵雨后清凉的冷风。端着水盆走进房间的侍女看到这一幕,吃了一惊,连忙放下水盆,上前点亮蜡烛。

“少爷,您没事吧?”菁菁扶住燕宁谦,想帮助他起来。但燕宁谦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毕竟也有那么重,他整个人几乎倚在她的身上。

鼻翼间充斥着少年身体上若有若无的气息,菁菁摸到燕宁谦背后一片冰凉,知道他又做噩梦了。她吃力地扶起燕宁谦坐到床边,昔日还没有她高的少年也已经长大了。

菁菁是燕宁谦的贴身侍女,比他大两岁。十多年前菁菁被自己的父亲送给燕连恒抵债,然后燕连恒把她送给了燕宁谦,既做侍女又做玩伴。菁菁陪伴了燕宁谦十多年,彼此互相熟知又关系亲密。

“少爷,您……又做噩梦了吗?”菁菁从水盆中拧起帕子,为靠坐在床头的燕宁谦擦拭着冷汗。

“嗯……”燕宁谦低低地应着,抓住她的手,“菁菁,我又梦到我娘了。”

菁菁叹了口气,眼中露出悲伤,另一只手忍不住摸着他柔软的长发。他口中的娘,并不是燕连恒名正言顺的夫人,而是他的生母,被燕连恒亲手杀死的女人。

那件事对他们都是巨大的影响,让燕宁谦更加抑郁,却也让他长大了许多。那天她也在场,燕连恒本来是想杀了她这个除燕夫人、燕宁谦唯一的目击者,但被燕夫人阻止了。

燕夫人救了她,那个同样心地狠毒,对燕宁谦漠不关心的女人,救她的理由只是让她继续陪着燕宁谦,不要让他更绝望。

“少爷,您快些起来收拾吧,一会儿您不是还要出去找四皇子……”菁菁说。

“唔,好。”燕宁谦慢慢地翻身下床,菁菁找出他的衣服,帮他穿上。

燕宁谦抬起手让菁菁帮他套上衣服,看着日益出落得动人的侍女,忽然想起一件事,说:“菁菁,娘是不是跟你提过为你找夫家的事?”

菁菁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无言地点点头。

“那你认为呢?你有没有中意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菁菁才开口道:“奴婢现在只想服侍少爷,没有想其他的。”

“可你已经十九岁了,别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都做母亲了。”

“奴婢不想离开少爷身边。”她看着燕宁谦干净漂亮的眼睛,认真地说,像是在说着庄严的誓言。

她想起前几日燕夫人找她说的事,就是为了她的亲事。当时她一惊,下意识拒绝,她害怕离开燕宁谦。

“是因为你对他有感情吗?”燕夫人说话一直都很咄咄逼人。

“奴婢不敢,奴婢怎敢对少爷有非分妄想……”她没想到心中的事这么容易被看穿,惊得脸色苍白,连忙跪下。

“起来吧,没必要隐瞒。”燕夫人说,“燕宁谦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也差不多是,什么心思,还能瞒得过我吗?”

她低着头站起身,却不敢直视燕夫人。

“我让你嫁出去,是为了你好。宁谦已经态度明确不支持太子,他和相爷作对,来日若是太子登基,相爷不可能放过宁谦,你也会被牵累。”

“虎毒不食子,相爷……”

“相爷是从燕家走出的男人,他的狠绝不可想象。你要是决定留在宁谦身边,就不能反悔。”

“是,奴婢决不会后悔。”

燕夫人最后幽幽地说:“既然宁谦叫我一声娘,我还是要有点样子吧……”

菁菁第一次这么感激燕夫人,没有让她离开燕宁谦。她只愿意留在燕宁谦身旁,哪怕永远以这种方式陪伴着他,哪怕陪着他去死,唯独不要让她失去他。

燕宁谦笑了笑,似乎有些高兴,说:“那就不走了,我也不想菁菁离开我。”

一夜的雨后空气中吹着凉凉的风,地上水渍还没有干,半点阳光照射出炫目的璀璨。早起的商贩张罗着开门营业,挑着扁担的农民寻找着落脚点。

芒种眼中看到驾马车驶过的高官、身着锦缎绫罗的贵人,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在不久之前,他还和他们一样过着奢华的生活,但现在已经沦落到提心吊胆地躲避追杀的地步。

云鸢和芒种在茶馆的一个小包间里,早上没有什么客人,所以说书人不在。他们来得早,燕宁谦还没有来。

云鸢很早就把芒种叫起来了,他还没忘记给小野带了一小袋金丝银线和绣花针。芒种倒是眼尖地看出了这个袋子有些不普通。

云鸢说这是从海岛国得来的避水袋,东西装在里面不会被浸湿,十分珍贵。在海上行商的富商喜欢带着它,落水时就用避水袋套住口鼻,以求得一条生路。

芒种认为他不应该送小野这么珍贵的东西,但云鸢觉得自己拿着没用,就送给小野玩。

芒种盯着窗外发呆,云鸢无聊地翘着脚看手中的书,忽然问:“你有听说过‘鬼神不问人间疾’这句话吗?”

“好像有听说过。”芒种有些纳闷云鸢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这句话在精通鬼神的术士中用得多,大概的意思是鬼神不与人来往。但更深的意思是指人界及除人界外的四界,天、地、冥、鬼,一般不相通,并且不能用各自的能力相互干扰。

相传一个人的一生有十三万次机会碰到鬼神之事,但察觉的机会几乎为零。

鬼神如果使用自己的能力干扰自然定律,或者让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那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进行弥补。

这个不成文的规定,总结成为一句话——“鬼神不问人间疾”。

云鸢从书下抬起头,盯着芒种的眼睛,问:“阿莽,你有仔细看过你的眼睛吗?”

“我的眼睛怎么了?”芒种听得云里雾里。但云鸢又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说话,继续看书。

芒种心里很疑惑,于是从鞋底抽出刀片,映着光亮的刀面审视自己。

黑漆漆的双眸,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任何投射进去的光线都无法反射出来,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对。芒种盯着盯着,忽然觉得是好像有什么不对,但他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楼梯口响起一阵平稳的脚步声。包间门被推开,一个看上去和芒种年纪相仿的清秀少年走了进来,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先天不足,穿着比一般人厚,但脸色还是不健康的白,只有一抹极淡的红晕。

云鸢放下书站起身,芒种也收好刀起身。

“四皇子殿下。”燕宁谦和云鸢打招呼,又注意到芒种,“这位是……”

“他是芒种,我新交的朋友,现在在我宫里当侍卫。”云鸢介绍着芒种。

芒种斟酌着应该如何称呼燕宁谦,微微屈身,道:“您好,燕少爷。”

“不必那么客气,你是殿下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了,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燕宁谦腼腆地笑着。

云鸢让燕宁谦坐下,又将茶杯递给他,笑着说:“今天就是让你们来认识认识,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

芒种和燕宁谦两人点点头。云鸢又用胳膊肘撞了撞燕宁谦,问:“宁谦,最近你爹的脸色是不是跟个臭鸡蛋一样?”

“是啊,好像是受伤了,这几天都不怎么出门。”

“哈哈哈!”云鸢双手叉腰,夸张地大笑道,“看见他不爽,我就浑身上下都爽。”

燕宁谦只是跟着笑了笑,似乎对于云鸢这种贬低他爹的行为见怪不怪了,他就像在听一个陌生人被嘲笑。他又转头问芒种:“芒种的家在哪里?”

“祁城。”

听到这个名字,燕宁谦的眼神恍惚了一下。芒种想起陈大公子的信,于是拿了出来,递给燕宁谦:“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燕宁谦低头看信封,见上面的署名,他的脸色变了,一句话不说,飞快地打开信读着。看完信时,燕宁谦的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得一点不剩,脸色近乎惨白,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魂一般。

芒种被燕宁谦这副模样惊到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他也没想到陈大公子信中的内容会让燕宁谦如此震动。他用眼神询问云鸢,云鸢皱起眉,道:“宁谦!”

燕宁谦回过神,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眼中有着朦朦的悲哀。

他擦了擦眼角盈盈的水光,说:“我没事——多谢芒种。殿下,芒种,我有事先回去了。”

燕宁谦转身冲出茶馆包间,云鸢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道:“宁谦,不要和你父亲起冲突!”

云鸢又扭头问芒种:“是和他母亲有关吗?”

“应该是的。”芒种想起了幽秘红帐后那具玲珑的白骨,就是燕宁谦的母亲。她一定是个极美的女人,才能将燕宁谦生得如此精致。他又想起死在丞相手中的采熹,心里一直有着深爱的人。

沈辞临。芒种忽然想到他还要去找沈辞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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