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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他有什么权利那样地看他?”安娜想起佛隆斯基对阿列克塞·阿列克三德罗维奇的目光,这么想着。

她脱了衣服,进了卧房,但在她的脸上,不但没有了她在莫斯科时从她的眼睛与笑容中所迸出的那种生气;并且相反,此刻,那火光似乎在她心中熄灭了,或者是隐匿到什么遥远的地方去了。

三十四

离彼得堡时,佛隆斯基把莫尔斯卡雅街上他的很大的套房,交托了他的朋友又是他所喜爱的同事彼特锐次基。

彼特锐次基是一个年轻的中尉,并不特别显贵,不但不富有,而且到处借债,晚上总是喝醉酒,常常因为各种可笑的不正当的事被监禁,但他却被同事和长官所喜爱。在十二点钟从火车站回到他的住处时,佛隆斯基在大门口看见了一辆熟识的雇用马车。当他还在门外按他自己的门铃时,他听见了一个男子的哄笑,一个女性声音的低语和彼特锐次基的叫声:“要是个流氓,就不让进来!”佛隆斯基吩咐马弁不要提到他,他悄悄地走进第一个房间。彼特锐次基的女友,谢尔顿男爵夫人,闪耀着淡紫色的绸袍和覆着金发的红润的小脸,坐在圆桌前煮咖啡,好像一只金丝雀,用她的巴黎话的声音充满了全房。彼特锐次基穿着外套,骑兵上尉卡灭罗夫斯基全副戎装,大概是刚下班,两人坐在她旁边。

“好极了!佛隆斯基!”彼特锐次基跳着擦响着椅子叫起来,“主人自己来了!男爵夫人,用新咖啡壶替他弄咖啡吧。我们没有料到你来啊!我希望你满意你书房里的装饰品,”他指着男爵夫人说,“你们想必相识吧?”

“当然啦,”佛隆斯基说,愉快地笑着,握着男爵夫人的小手,“果然!是老朋友。”

“您是旅行回来的,”男爵夫人说,“那么,我要跑了。嗬,假如我碍事,我马上就走。”

“您随便在哪里,都像在家里一样,男爵夫人,”佛隆斯基说,“你好,卡灭罗夫斯基。”他冷淡地握着卡灭罗夫斯基的手说。

“嘿,您决不会说出这样漂亮的话。”男爵夫人向彼特锐次基说。

“不,为什么呢?饭后我也要说得一样的好。”

“但是饭后不算本领了!好,那么我替您弄咖啡吧,您去洗洗脸,收拾收拾吧,”男爵夫人说,又坐下来,焦急地转动着新咖啡壶上的小螺旋,“彼挨尔,把咖啡给我,”她向彼特锐次基说,她常常根据他的姓彼特锐次基称他彼挨尔,并不隐瞒她和他的关系,“我来添。”

“您会弄坏的。”

“不,我不会弄坏的!哦,您的夫人呢?”男爵夫人打断佛隆斯基和同事的谈话,突然地说,“我们在这里看您结婚的。您把夫人带来了吗?”

“没有,男爵夫人。我生为催刚人,死也是催刚人。”

“那更好了,那更好了。握个手吧。”

男爵夫人,不放佛隆斯基,开始向他说出她的最近的生活计划,夹杂着许多戏言,并征询他的意见。

“他还不愿让我离婚,那么,我怎么办呢?(‘他’是她的丈夫。)我现在想告状了。您给我点什么意见呢?卡灭罗夫斯基,当心咖啡啊——已经在喷了;您知道吧,我有事情。我想要打官司,因为我需要我的财产。您明白这种蠢话吗?说我似乎对他不忠实,”她轻蔑地说,“因此他想利用我的财产。”

佛隆斯基乐意地听着这位美丽的女人的愉快的闲谈,他同意着她,给了她半开玩笑的意见,并且立刻完全采取了他素常对这种女人说话时的语气。在他的彼得堡的世界里,所有的人分成了两个完全相反的等级。一个是下等的:他们是庸俗的、愚蠢的,尤其是可笑的人,他们相信一个丈夫应该同他所结婚的那个妻子生活,相信少女应该是纯洁的,妇女应该知道羞耻,男子应该雄壮、自制而坚决,相信人应该教养子女,自己挣饭吃,应该偿还债务,和各种类似的蠢事。这等人是旧式的,可笑的。但另有一等人,真正的人,他们都属于这等人,在这等人当中,最重要的是要华丽、慷慨、大胆、快活,放纵一切的****而无愧色,嘲笑其他一切。

在他有了从莫斯科带来的、完全不同的世界的印象之后,佛隆斯基只在最初的片刻觉得茫然;但立刻,好像把脚伸进旧鞋里,他又回到他先前的愉快而悦意的世界里了。

咖啡并没有煮成,而是飞溅在每个人身上,并且喷溢了,正产生了所需要的结果,就是,造成了喧哗与哄笑的原因,溅湿了贵重的地毡和男爵夫人的袍子。

“好了,现在再见了,不然您决不会洗脸的,我的良心上会感到正派人的大罪——不清洁了。那么您劝我拿刀刺他的喉咙吗?”

“一定的,并且要您的手靠近他的嘴唇。他吻您的手,便一切都满意地完结了。”佛隆斯基回答。

“那么今晚在法兰西戏院。”她响动着衣襟,她走开了。

卡灭罗夫斯基也站起来了,而佛隆斯基不等他走,便伸了手和他握,然后向化妆室走去。当他洗脸的时候,彼特锐次基向他简要地叙述了在佛隆斯基走后他的境况的变化。他一个钱也没有了,他父亲说不给他钱,也不偿还他的债务了。裁缝想使他坐牢,另外一个人也威胁着一定要使他坐牢。团长声称,假使这些丑事不停止,他就必须离团。男爵夫人好像苦艾那样使他讨厌,特别是因为她总是要给他钱;但另有一个女子,他要把她给佛隆斯基看,是奇物,是绝色,是严格的东方式的,“你知道,是女奴利百加的genre(类型)。”他和别尔考绍夫也吵了架,他想派决斗见证人去找他,但,不用说,这毫无结果。总之一切是极好而非常有趣。彼特锐次基不让他的同事深知他的情况的底细,开始向他说出一切有趣的新闻。在他住了三年的套房的那么熟悉的环境中,听着彼特锐次基的那么熟悉的故事,佛隆斯基体验了回到过惯的无忧无虑的彼得堡的生活的快感。

“不可能的,”他叫着,放下了洗脸架上的踏板,洗脸架是他用来在他的健康的红颈子上洒水的,“不可能的,”听到洛拉和米列耶夫要好而抛弃费丁号夫的消息时,他叫着,“他还是那么愚蠢而又满意吗?哦,布素卢考夫怎样了?”

“嗬,布素卢考夫有一件趣事——妙极了,”彼特锐次基叫着,“你知道他的嗜好——跳舞,他连一次朝廷跳舞会也不放过。他戴着新式头盔去参加一个大跳舞会。你看见过新式头盔吗?很好看,很轻。他只是站着……嗬,你听着。”

“是呀,我在听。”佛隆斯基用毛巾擦着身体回答他。

“大公夫人和某一位大使走过来了,他倒霉啊,他们谈到新式头盔。大公夫人想给他看新式头盔……他们看见我们的好朋友站着。(彼特锐次基模拟着他怎样戴着头盔站着。)大公夫人要他把头盔给她——他不给。这是怎么回事?大家只是向他眼点头,皱眉。给她吧。他不给。他愣住了。你可以想象的……这是这个……他叫什么……他想拿他的头盔……他不给……他夺过来,给了大公夫人。大公夫人说,这就是新式头盔。她把头盔翻转过来,你可以想象的,扑通一声!头盔里掉下了一个梨子,许多糖果,两磅糖果……这是他收藏的,亲爱的。”

佛隆斯基笑得发抖。好久之后,谈到别的事情时,想到头盔,他便哈哈地笑出健康的笑声,露出他的坚强的紧密的牙齿。

知道了一切新闻,佛隆斯基借听差的帮助,穿上了制服,出去报到。报到之后,他打算去看哥哥,去看别特茜,并做若干拜访,以便开始到他可以遇见卡列尼娜的交际场去。和他一向在彼得堡的习惯一样,他离开家里,要到深夜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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