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被学校外面的小混混顶上了,他们问我要钱,不给就打,我习惯性地抱着自己的头缩在地上任由他们拳打脚踢,从小到大,这么多的毒打我都熬过来了,渐渐地都成了习惯。习惯了像一只卑微的蚂蚁般被人欺负。他们找到我的家,我缩着家门,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家里的食物都吃光了还是不敢出去,有一次竟然饿了整整两天。
“后来我意识到,我应该反抗,否则一辈子都会被人这么欺负下去,我不甘心这样,于是我就跟他们打架,不要命地打架,渐渐地,没有人再敢欺负我,因为我打架起来不要命,跟一个不要命的打架简直就是找死,他连命都不要了他还会怕什么。学校里,老师视我为异类,因为我每次都考第一名,但是每周的通报批评都有我。
“十六岁考上了大学,二十岁结束了研究生的学业。那段时间是我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因为他们留给我的钱我快用完了,房子的租期也快到期了,我快要沦为一个空有满腹诗书却只能挨饿的大傻瓜。
“我给餐馆去打工,挣着微薄的工资,忍受着顾客的白眼,我去给导师做课题,就因为一个数据不对头他苛刻了我一年的奖学金,我甚至还摆地摊,被城管追着大街小巷地跑……
“不过你看,后来一切都好起来了,我学着炒股,养活自己,当了个悠闲的大学教师,有了钱,有了些许的地位,不用再担心着被人的毒打和无常的天气。
“我一直在庆幸着,庆幸着自己没有去死,如果当初我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憋屈地在这个世界上走了一遭之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无力地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那里一片墨黑,一片绝望,但是我竟然在那一片绝望中看到了一颗小小的星星,小小的一颗,散发着微弱的光,微弱的,毫不起眼的,但是就像一颗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拖拽着窒息的我。
远方,那么明亮,那么温暖。
现实,这么残酷,这么绝望。
黑夜蕴藏的绝望慢慢地浮出水面,在我安然入睡的时候,我爸跳楼了,我爷爷听到消息心脏病突发去了。我妈把舒翰云接回了家里,一个人张罗着两个人的葬礼。
当债务追上门的时候,我妈陪着笑脸招待人家,卖掉了别墅,还搭进了她所有的积蓄,终于填了舒建国留下的这个烂摊子。
当遗体被运往殡仪馆火化的时,我妈连为我爸掉眼泪的时间都没有,各种各样繁杂的填埋了她的悲伤,也随着这麻木的几天过去,她年少时候的爱情也随之泯灭。
当她在家里,店里,还有舒翰云的嚎哭深中忙得晕头转向时,我还在为自己的事悲伤着,一副末日来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