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她居然这么近地对着我笑,我感觉到从她嘴里喷出的热气撞在我鼻尖。我看见她爽朗的笑,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在红唇中一闪而过。
她放开了我,并且坐了回去。我得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清风吹过,她的轻纱再次拨弄着我的手臂,就像个调皮的小女孩。我看向她,她正撅着小嘴望着星空。
“孤生,你经常像这样看星星吗?”
她依然抬着头。我试图组织一堆语言能让我的回答显得丰满一点,但除了重复一遍她的话之外我只能轻轻地嗯一声。
于是又陷入长久的沉默。我还在回味刚刚近在咫尺的感觉,远处突然传来雷声隆隆。星空开始变得模糊,不多时便要下雨。
我看向她,她似乎意犹未尽。而我已无心再抬头,我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的眼睛。
雷声渐近,我不敢打扰。深怕那一抹星光就此决堤,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里祈求着再晚一点下雨。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夜幕像被撕裂。蒙蒙细雨趁着夜风飘荡下来。我赶忙起身,却不敢去握她的手。
又一个闪电,我们同时吓了一跳。我一个踉跄滚下土堆,爬起来时发现她正站着。
细雨像绸缎一样密,打在她身上像给她又着了一层轻纱。
小小的土堆上,她竟迎着细雨翩翩起舞。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罩住整个世界,此刻我的眼前只剩下她。
渐渐的,细雨在轻纱上流淌,随着身体的旋转带出一条条银线。我担心她失足摔下,便在旁边静静守着,傻傻看着。
她边转边笑,像期待了很久。不久,雨水就在她脸上流淌,流过耳际,流进轻纱深处。
这时她突然在旋转中哭出声来。我看见银线从她眼里飘落。就像看见老不死的星空终于崩塌。
风突然变大,带着漫天细雨像一堵墙一样在夜空中胡乱拍打。她身上已经湿淋淋。
终于,她停了下来。伴随一声痛哭,她跪倒在泥泞中,我看见又一扇巨大的雨墙铺天盖地拍打下来,忙爬上土堆挡在她身后。
然后又是不知所措。我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和湿透的轻纱,等待着她说话。
她回过头看着我,表情十分的委屈。并且扔在抽泣。
“我要回家…”
就像个小女孩,说完好像忍不住又要哭出来。
早上,我被阵阵嘈杂声吵醒。和昨天不同,所有人都回复了往常的热闹,夹杂着各种金属器具的碰撞。我出门洗脸时又看到冉冉,此刻正招呼着首领等人,端茶递水。
我们再次来到陵墓。由于之前已经将周围杂草清除,此刻阳光显得更加明亮。相师先于大家早早到来,现已布置完毕。
由于是跟阴兵借道,我们必须选择阳光下落之前,午时一过,阴兵便要从此路经过,去往各地勾魂探魄,待到日落时分,阴兵们会带着各个死去的灵魂经此返回。
“动手吧,我们时间不多,等到秋季,万魂出仓,我们又要等到明年了。”相师对首领说。
这种粗活轮不到我这半仙动手,我只管跟进去看看。来到陵墓前,我盯着看了很久。甚至屏住呼吸等待那个白衣公子,直到墓门再次被打开,首领推了我一把,我才恍过神来。
此时烈日当头,微风习习,我回头看一眼,队伍熙熙攘攘,这才确定周围都是人。
跟着进去,没有想象中的阴风阵阵。只是到处蛛网,走过甬道,轻易就找到棺材。
里面陈设如同青芦,左右椅子对攻,墙上一个喜字。只是堂中央却摆着一副棺材。
相师立刻紧张布置,据说是要起坛祭仙。留下几个人,我和首领一起被轰了出来。临出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棺材,面对相师几人的呢喃碎语,依然静静地躺着。
首领出来就抬头看天,此时正是午时。金黄色的大块云朵缓慢地移动。
冉冉突然走了过来,但是我始终看着她她却没看我一眼。只是一个眼神,首领似乎就已经明白。小声地跟她说道,等等吧,很快的。
我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
许久,我在太阳下几近脱水,相师终于出来,几个人神色疲惫,首领忙上前询问,奇怪的是冉冉也紧张地跟了过去,我突然像一个外人一般被留在原地。
几句耳语,首领回头喊了我一声便一头扎进去,随行几人拿着各种工具跟了进来。
甬道被壁上烛火照亮,亮光一直延续到堂内。棺材左右各摆了两个纸人,地上还放了个小方桌,桌上一盘黄豆,两碗糯米,三杯酒水。
而棺材依旧安静不动。随行几人撤下周围罗什,围着棺材默念。酒水被均匀缓慢地撒在棺材四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后面四个纸人的脸,一个个似笑非笑,异常诡异。
开始开棺,身后石门突然被关上,我见其他人好像若无其事我也不敢出声。
棺盖终于被抬起,大家踮起脚尖张望,唯有冉冉一人紧闭双眼,并且嘴唇紧咬。
老旧的棺木摩擦发出骇人的声音,几个大汉青筋暴露才缓缓把棺盖打开,后面数人立刻围了上去,只有我和冉冉留在后面。
几人低头不语,棺材也没出声。我却发现冉冉在瑟瑟发抖。我又不敢问,怕一出声直接把她吓瘫。只得站在她身边,立得像根柱子。
首领几人开始交头接耳,然后伸手要去抓里面的东西。我在后面正看的入神,冉冉突然大喊一声慢点。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坏,一个踉跄差点趴地上。只见冉冉情绪激动地跑到棺材前,最后竟哭了出来。
我曾经以为她是首领的女人而吃醋,想不到现在还要吃一个死人的醋。
大家像在看望一个久病不起的人一样围着棺材。我醋意更加大,说好是请我回归,结果第一个找的是别人。并且好像已经把我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