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李恪进宫请太子和太子妃出宫踏青,说是渭水今年的春色尤其的好看。苏薇自从怀孕以来一直一副慵懒的样子,李承乾考虑到她这么小的年纪,如果怀孕的时候不好好照顾,生孩子的时候怕有危险,也就答应了。
李承乾一袭青衣,牵着苏薇的手慢慢地走着,李恪和李治两个人跑在前面,时不时的就要蹲下来看看路边开的姹紫嫣红的各式花朵。这些花都是有人专门栽种的,隔几十步就安排了专人看守,免得让那些附庸风雅的“采花贼”偷摘了去。
李恪和李治身为皇家子嗣,这点底线还是有的,虽然十分喜欢这些各式各样的花朵,不过都只是评头论足,还不至于下手去摘。李承乾极目望去,入眼处全是各式各样的鲜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有这么大手笔。
看到李承乾和苏薇恩爱的样子,李恪有点受不了:“大哥,小弟知道你和大嫂很恩爱,不过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我可是刚死了王妃。”虽然说的事很不幸,不过李恪的声音里倒没有多少悲伤。
李恪的那个王妃李承乾也知道,是他母亲杨妃指给他的,是前隋杨氏的后代,杨妃把这么个人指给李恪,八成是出于延续杨家血统的考虑,万一以后李恪继承了皇位,这天下姓李还是姓杨还真不一定。
虽然设想的很好,可是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够聪明,在李二陛下面前耍这种把戏,真的以为英明的太宗皇帝是吃干饭的?李恪的王妃进了蜀王府不到两年就暴毙了,要说这里面没有李二陛下的影子打死李承乾都不信。而且李承乾觉得,或许就是杨妃这个动作,彻底的断送了李恪日后登上皇位的可能。
虽然王妃死了,不过李恪倒是不怎么在乎,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对于皇位也没什么的心思,再加上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女子,只是碍于母亲的面子不得不答应罢了,王妃死了他倒是解放了,亲自找到李二陛下求了一门亲事。
李恪的话李承乾没放在心上,依旧牵着苏薇的手,小心翼翼的护持着:“孤记得你不是找父皇说了一门亲事吗?怎么,父皇没同意?”
“父皇是同意了,不过婚事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李恪郁闷道。
“怎么回事?你说的是哪家的小姐?”
“是宋国公(萧瑀)哥哥家的孙女,今年已经及笄了,本来婚事都商量好了,可是谁知道她奶奶突然去世,婚事也就耽搁下来了。”李恪的语气有些无奈。
“我真为你感到悲哀。”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李承乾眼里的笑意却出卖了他,惹的李恪又是一阵郁闷。
苏薇到底是有身孕的人,走了一会就觉得累了。李承乾让李恪和李治两个人继续玩,自己则陪着苏薇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躺在苏薇的腿上,吃着一块一块递到自己嘴里的糕点,看着天上云卷云舒,李承乾觉得很满足。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李承乾就这么慢慢的睡了过去。
“公子,公子。”看到李承乾睡过去,担心他着凉的杨林轻声唤了两句。
苏薇伸手止住了杨林,看着李承乾安详的面容,轻声说:“殿下最近也是累狠了,就让他休息一下吧,没什么打紧的。”
杨林一低头:“是。”
苏薇和杨林不想打扰李承乾,可是有人不在乎啊。李承乾这边睡的正开心,就听到李治大呼小叫的声音:“啊。大哥救我,三哥他欺负我。”
李承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李治一脸坏笑的往自己这边跑,身后不远处,李恪一边追赶,一边说着什么。跑到近处,李治一溜烟的躲到苏薇身后去了,惹的李恪一脸的不爽。
李承乾从苏薇腿上坐起来,揉了揉脑袋:“你们两个又怎么了?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李恪拿手一指李治,愤声道:“你问他到底怎么了!”
李治在苏薇身后向他做了个鬼脸,不屑道:“不就是摘了一朵花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李治不说还罢了,他这一说,李恪更激动了:“一朵花?!你知道那是什么花吗?你知道那朵花值多少银子吗?”
李承乾刚被两人吵醒,又被这么一顿叫嚷,脑袋更难受了,连忙阻止二人:“停停停,什么花,又值什么银子?你们说的没头没脑的,我怎么听的明白。”
李恪瞪了李治一眼,说道:“你小子干的好事,你自己说。”
李承乾拿眼看了看李治,这小子也开始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下,说道:“我和三哥一起往前面走,看到有朵花挺好看的,就想着买下来,谁知道那个小厮竟然说他们家主人看不上我出的那点钱,不卖。一气之下我就把花摘下来跑了。”
“然后呢?对方要你们赔钱是吧?”李承乾捏了捏下巴,问道。
“是啊,这小子摘了花就跑,人家只好找我要钱了。”李恪的眼光恨不得把李治吃下去的样子。
“赔了就赔了呗,一朵花能要多少钱。”李承乾一脸的不在乎。
“对大哥来说的确不算多,也就五百两银子。”李恪的神色很诡异。
“噗!”李承乾正在喝水,听到李恪报出来的数字,喝进去的水全都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苏薇连忙给他顺气。
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李承乾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多少?”他还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
“嘿嘿,五百两银子,大哥是不是要给小弟报销啊?”李恪有点幸灾乐祸。
五百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长安城里的房子,靠近皇城的,除了修仁坊那些是官家的,没有价格之外,其他的那些也就三四百两的样子,至于像安乐坊这种长安城边上的房子,一套不过几十两银子。五百两银子,在长安城中心都能买套房子了,如果在长安周边,这五百两银子几乎就能买下一条街。再举个例子,长安城周围这些庄户,一年的收入也就二两银子左右,这五百两银子,这些庄户要干好几辈子才能攒下了。
“这摆明了就是黑钱的,你不会不给啊。”李承乾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我也想不给啊,可是他们说我要不给银子,他们就去长安令报官。你说我要是被带进了长安令的衙门,家里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李恪一脸的委屈。
李承乾窒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李治:“到底是什么花?怎么这么贵?”
李治郑重的从怀里拿出一束花,倒不是孤零零的一朵,而是整个一株都被李治给薅下来了,根茎上还带着不少的泥土。看到花的样子,李承乾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贵了。
李治拿出来的是一株牡丹,不过不是一般的牡丹,这株牡丹上总共开了三朵,每一朵都是不同的颜色,而且还不是那种相近的颜色,三朵花一朵花色鲜红带有一圈金边,一朵花色深蓝花蕊却是白的,剩下那一朵色呈淡紫。三朵花各具风采,摇曳生姿。
看到这花的样子,李承乾就知道肯定便宜不了。前世李承乾也从网上看到过有人培育出这种好几个颜色的牡丹,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上百万一株的价格让那个时候的李承乾感叹自己还不如一朵屁用没有的花值钱。
“嗯,这花倒是不俗。”李承乾点点头。
“大哥你知道这种花怎么弄的?”看李承乾的样子,李治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好像并不觉得这一花三色很惊奇的样子。
“略微知道一点。”
“怎么弄的?”李治一脸的好奇,如果不是为了弄清楚这花怎么会这个样子,他也不会摘了。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李承乾这个时候还卖了个关子,看着李治要发飙的样子,李承乾才继续说道,“你手里这其实根本不是一株牡丹,而是三株。”
李治连忙把花凑到眼前看起来,李承乾当然知道他在找什么:“别找了,这不是拿胶水粘起来的。”
“那是怎么弄的?”李恪也有点好奇。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一种名为‘嫁接’的方法,就是把一株花上的枝条剪下来,接到另一株上面,等到长好了,便有了两种花的风姿。这牡丹估计就是用的这种手法,将三株牡丹嫁接为一株。不过这种手法的风险很高,极容易失败,何况是用在牡丹这种娇贵的花种上面,为了培植出这么一株,浪费掉的牡丹也不知道有多少,这么算下来五百两银子倒是不贵了。”
李承乾话音刚落,就有个声音叫好:“好,这位仁兄果然有见识,林某这株牡丹放在这里这么久,只有兄台一个人看出了根底。今日得遇知音,当浮一大白。”
李承乾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站在一群仆役的前面,正鼓掌赞叹。
“大哥,问小弟要钱的就是他,这块地方也是他布置的。”李恪在李承乾耳边说了一句。
看到李承乾等人看过来,那自称姓林的年轻人向李承乾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姓林,名木,字培森,洛阳人士,见过兄台。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李承乾站起身来,回了一礼:“林兄无须多礼,小可唐庶,草字书仪。”
“不知唐兄从何处得知这‘嫁接’之法,不瞒兄台,小弟对于这嫁接之法也只是初窥门径,烦劳兄台斧正。”
我又不是种田的,怎么知道嫁接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我回现代谷歌一下再告诉你吗?李承乾心里吐槽了一句,说道:“在下也只是在一本古书中知道有这么一门学问,只是年深日久,古书多有散佚,具体如何施为,在下也是不知。”
“哦。”林木语气中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说道:“无妨,今日得见兄台,实在三生有幸,不如便由小弟做东,你我二人畅饮一番如何?”
李承乾摇了摇头:“内人身怀六甲,恐怕有些不方便。”
林木看了看苏薇,说道:“如此林某便先告辞了,唐兄什么时候有时间,尽可来东市的‘百宝阁’,林某一定扫榻相迎。”说完,便带着一群手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