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却冷笑了一声,道:“你真以为这里很安全了么?这些臭捕快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不,他根本不能算人!他根本就是妖怪!”
玉娘的话无疑已经证实了苏拙的猜测,但她的恐惧,也让苏拙心跟着一颤。他追问道:“那人到底是谁,为何会如此神通广大?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玉娘似乎一想到那人,就变得十分惊恐。也只有这个时候,苏拙才能想到面前这个女子真的不过是个孩子而已。玉娘颤声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见过他几面,他……他长着一张魔鬼的脸……”
苏拙握着她的双手,静静听着。此刻不管玉娘说出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他都会当做真话来听。玉娘忽然打了个寒噤,又道:“昨天夜里,那个人忽然出现在房间里……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进来的……他的脸又变成了蛇的脸,他人也想蛇一样冰冷……”
苏拙问道:“他让你毒死邢荣?”
玉娘摇摇头,道:“他只是让我在棋子上下毒,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苏拙沉默了下去。玉娘的话虽然颠三倒四,但是他相信,她的话不会有假。她的恐惧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从内心深处流露出来的。可是她说的,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呢?她口中那个长着魔鬼脸、蛇脸的人又是谁?
苏拙安慰了许久,才终于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他走出房间,信步走进院子。方白石坐在石椅上,冷笑道:“我早说过,从她嘴里,绝不会有什么真话说出来!怎么样,你也一筹莫展了吧?”
苏拙看了他一眼,脸色茫然。方白石道:“你不用看我。你们两个在屋里那么大动静,我想不听都难!”
然而苏拙并没有在责怪他,苏拙甚至根本没有认真听方白石讲了什么。他坐下来,沉吟道:“她说的那人,自然不会是妖怪。生了妖怪的脸,可能只是他戴了面具而已!”
他正犹疑不决,忽然一个捕快神色慌张,急匆匆跑来,向方白石禀报道:“方捕头,出事了!”
方白石沉着道:“什么事?”
“姬捕头,他死了!”
方白石大吃一惊,重重地坐了下来。苏拙也觉奇怪,不但是因为姬如风之死,更因为方白石如此惊骇的表情。他从来都是铁一般的男子,有铁一般的心肠和铁一般的意志。可是他却因为姬如风的死讯,惊惶成如此模样。
方白石喃喃道:“姬如风怎么会死……”
苏拙叹了口气,道:“是人就会死,方捕头,节哀顺变吧!”
方白石眉峰一紧,大声道:“不!你不会知道!姬如风的武功不在我之下,轻身功夫更远胜于我。而且他在皇城司多年,比谁都要敏锐,比谁都要警觉。他就算遇上了厉害的对头,就算打不过,也绝对有办法逃脱的!”
苏拙叹道:“可你莫忘了,无我也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方白石霍然起身,对那报信的人道:“他们的尸体在哪里?”
那人道:“尸体是泸州城捕快发现的,就在城中最大的酒楼里,现在已经抬回来了!”
方白石不等他说完,边向驿馆大门口冲去。十几个捕快已经抬着几具尸体,走进了大门。所有尸体身上都已盖了白布,方白石猛地掀开第一具尸体身上的白布,就看见姬如风那张阴沉的脸上,此刻却凝固惊骇和恐惧的表情。他双眼还瞪着,眼神虽已无光,却也透着深深的惊惧。
苏拙站在旁边,微微叹了口气。眼角忽然瞥见后面一副担架上,一人的手臂软软垂了下来,随着搬运之人的走动,来回晃动。苏拙微觉奇怪,拦住那两人,伸手想要将那死尸垂下的手臂放好。
谁知手一摸到那条手臂,苏拙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条手臂软绵绵的,就像没有骨骼一般。他手指捏了捏,竟能听见“格格”轻响。方白石也注意到这个奇怪的现象。这个铁一般的男子,已经迅速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又变得敏锐锋利。
他问道:“苏拙,这是怎么回事?”
苏拙摇摇头,意思是他也并不清楚。他说道:“这人的手臂骨骼已经断成了几截……”
“这是被内力震断的吗?”方白石问这话的时候,手已经摸到了死尸的身上。他面色一变,惊道:“不光是手臂,身上的骨头,也断了。就像……”
他还没想到用什么比喻,苏拙已经答道:“就像是被绳索勒断的!”
“不错!”方白石应了一句,已经去看别的尸体。果然不出所料,在八具尸体中,竟有四五人都是相同的情况,手臂腿脚的骨骼断成了几截,上身肋骨也被勒断。
苏拙则看的是另外几具尸体。这些尸体触手冰凉,甚至死者脸上都似乎罩着一层寒霜。更奇怪的则是姬如风的尸身,左臂骨骼寸断,右臂则硬邦邦的,如同刚从地窖中冰过的肉骨头一般。
方白石失色道:“我从未见过有谁的尸体是这样的!”
苏拙面色沉重,道:“这些人是被两个人杀死的,姬如风则是被这两人合力围攻!”
方白石又道:“可是我从未见过有谁的功夫,是这样的!”
苏拙道:“骨骼寸断的人尸身尚有余温,说明他们死了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而其他人尸体冰凉,已经僵硬,则是被一种阴寒的内力所伤……”他忽然想起卫秀说起的那门功夫,大雪山心髓,面色一下子沉重起来。
方白石喃喃道:“阴寒的内力?什么样的内功,竟有如此威力?”
“大雪山心髓!”苏拙脱口而出。
“什么?”方白石惊道,“那不是吐蕃大雪山教的功夫么?”
苏拙道:“原来你也知道雪山教!”
方白石点头:“雪山教创立时间不长,声势却很大。我们早就暗加关注了。难道说,这次的事件,竟有吐蕃势力参与?”
“只怕没有这么简单!”苏拙沉重道,“那断人骨骼的功夫,据我所知,中原并没有这种武功。只怕这又是一个番邦的邪派高手!”他忽然想起玉娘说的那张着蛇脸的黑衣人,心中一动:这些人骨骼寸断,倒真像是被蟒蛇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