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回来了,跟她一起去的人不见踪影,小橙子趴着门左看看右看看,死心的进屋服侍主子。“姑娘,你见着皇上了?”
“嗯。”祈云筝坐下,合衣便躺下。
“皇上人呢?”
“在孙以倩那儿住着。”祈云筝合上眼,连日赶路的辛劳加上内伤,她现在是一点力气都不剩。
“二小姐?”小橙子愣了愣,忽然发现她衣裳沾了血,慌慌张张的揪起来仔细看。“姑娘!这是谁的血?你们出去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的。”
“你受伤了!?”
祈云筝懒懒的摆摆手,嫌吵。
小橙子检查衣裳没有发现破损,想来是没有受外伤,可是她的脸色非常差。“姑娘,要不要找徐大夫来瞧瞧?”
祈云筝摇了摇头。
小橙子这会儿才感觉到事情不大对劲。程煜风跟主子一起去找皇上,回来的只有主子一个人,看样子像是发生了打斗,可是他们真要跟人打起来是不会让主子受伤的……是主子跟皇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适才她问的时候,主子说皇上住在二小姐儿,要说她们不在京城,皇上住哪儿都没差,可她们回来了呀,皇上为什么不跟主子回来呢?小橙子心里憋不住话,想来想去还是问了出来。“姑娘,你说皇上住在二小姐那儿……皇上不回来么?”
祈云筝像是睡了一样没动静,可小橙子看到她的手动了,知道她没睡。
“姑娘,皇上为啥要住二小姐那儿啊?”
想想封凌霄那狠心绝情的模样,祈云筝就没心情睡了。她睁开眼睛,冷冷清清扬声。“谁知道,管他呢。”
“不管不好吧……万一二小姐发现皇上的身份……”
她怕是已经知道了吧。祈云筝的眸色幽幽沉暗,封凌霄在她面前不避讳露出真容本身就是一种信赖,而且孙以倩对他说的那些话透露出无比亲密……在她离京之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小橙子发觉她神情不对。
祈云筝看着她,想找人倾诉心中的郁闷,可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放心吧,有银翼军在,他在那儿很安全。”
她担心的不是皇上,而是她啊……小橙子知道她的脾气,关于自己的事她几乎绝口不提,她就是再问也问不出什么。“那,我帮你先换下衣服……要不要顺便泡个热水澡?还是想吃点什么?我马上去做!”
祈云筝看得出她是担心她,抿唇笑了笑。封凌霄打伤她,她都没觉得自己多么惨,可让小丫头担心的把她当成瓷娃娃照顾,她实在是觉得自己惨的够惨。
不就是拿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嘛,这点小事,犯得着像遇着负心人的怀春小姐一样顾影自怜?
祈云筝揉着眉心,慢慢、慢慢笑了出来。
她大概是因为听了云城那番话,太过在意对封凌霄的亏欠,一心想要补偿,所以才会昏了头,一门心思回来找他——这当然不是她真正该做的事。
祈云筝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神情犹为严肃。
小橙子看着她表情变化的如此极端,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回京城,不是为了他。”白竞天已是由她摆布的棋子,抽掉白国最后一块基石,亡国只在瞬息。如何让白竞天狼狈惨败,自食恶果,跪在她面前摇尾乞怜,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
“什么?”小橙子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祈云筝眼中盛放的光芒敛去,低转之间已然恢复了平常的淡然。“这一路回来吃了满肚子灰,当然要洗澡,你去准备下,跟我一块儿吧。”
小橙子见她恢复了精神,心情也跟着好转。“哎,好咧。”
一个已死的亡魂没有空闲去沉缅、去伤怀,也没有这个资格。在把仇人逼到穷途末路之前,她唯一需要考虑的一件事就是复仇。
祈云筝看着小橙子出去,倚回枕头,看着上方飘动的绫帘。才刚与云城分别,她就无比怀念他在身边的安心感……她这个做姐姐的这么不长劲,怎么给弟弟做榜样?
祈云筝合眼小憩,脑中蓦然闪过封凌霄使内力震伤她的画面。她记不太清楚当时的情景,但她记得封凌霄当时的眼神——那与白竞天杀她时的眼神,无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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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竞天得知云筝提前回来的消息,一刻也等不得,马上微服出宫见她。白竞天欢欢喜喜到了王府,可却没能见到她。
“启禀皇上,云筝回府之后就因体力不支早早歇下了,故而没有亲自来迎接。”柳月兰惶恐迎驾,生怕有失礼之处。“臣妾这就差人去叫她起来。”
“不必了。”白竞天十分和气的笑了笑。“她如今身子矜贵是该好好歇歇,是朕料想不周。”
柳月半低下头,眼底闪过什么。
“朕就不打扰她了,等她醒了告诉她朕来过就行。”
“是。”
白竞天想了想,又道:“府上缺什么东西尽管差人到内务府要,朕瞧着府里重新修缮过,可还远远不及皇家的气派,朕已下旨在皇宫西面新建一处宅子,等建好了你们就搬过去住。”
柳月兰听着皇上温柔的话语,不由得红了眼眶,屈身跪下。“臣妾代王爷谢皇上隆恩。”
白竞天及时扶起她。“这些年来朕委屈你们了。”
“白竞天当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前脚人刚走,白释天就从里间出来,清俊的脸上满是讥讽。云筝走路不及他快,过了一会儿才现身。
柳月兰松了一口气,看看云筝脸上淡然的神情,莫不羡慕。让她在皇上面前说谎,她可是全身冒冷汗。“皇上是来探望你,你为何拒而不见呢?”
“我的女人岂是他说想见就能见的。”白释天骄傲的搂住云筝的肩,得意大笑。
祈云筝淡淡横了他一眼,眼神不算厉,却足以起到威胁作用,白释天识趣的放了手。“白竞天得知道,主动权在我手上,他说了不算。”
虽然早已见识过她的放肆大胆,但听她说这种话,柳月兰还是有些吃惊。试问天下,有哪个人敢以同样的口吻说出同样的话?这已经不是放肆不是大胆的程度,而是极度狂妄,极度嚣张。
柳月兰越来越担心,云筝与王爷联手兴复王府自然是好事,可她越来越觉得云筝的目的没有这样简单,王爷跟她合作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她甚至可以预见将来有一天云筝势必会给王府带来杀身之祸。
“你觉得,为了讨好你,白竞天会赏赐你什么?”白释天无比期待大军回京之日。
祈云筝淡淡而笑。“王爷可以准备行装,等着进军营了。”
李鹏程率军入城这一天,受到全城百姓的热烈欢迎,仪仗从城门一直延伸至皇宫,喜气洋洋把凯旋归来的英雄迎进门。
白竞天出宫亲迎众将,长长的桌子摆着一碗碗斟满的好酒,李鹏程率众将拜见皇上,白竞天宣赐酒,为他们接风洗尘。
孙惟庸宣读圣旨,论功行赏,几乎每一个拼死杀敌立下汗马功劳的人都被点到了名。这道圣旨读完,众将齐声高喝,领旨谢恩。
在这之后,孙惟庸又拿出一道旨,但这道圣旨嘉奖的不是上过战场的将士,而是愚王。
圣旨撤去了愚王这个不雅的封号,册封白释天为镇西王,赐宅邸一座,其余赏赐数目不尽。在念完这些之后,孙惟庸诵读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镇西王将身兼京兆尹一职统领京北大营,严固京城防卫。
愚王,不,现如念该称呼镇西王。白释天不曾上过战场,与战功无缘,皇上特意选在犒赏全军当日宣读这道旨意,更将京北大营的兵权交付于他,很难不教人费解。
然而,知悉内情的人却明白,皇上这道旨意赏的不是镇西王,而是云筝,皇上欲托付京城布防的人不是镇西王,也是云筝。云筝一人手握京城大门内外重兵,等于是全权握住了皇上的性命,莫要说自皇上登基之日算起,就算翻阅白国历代史记也是从未有过的事,足可见皇上对云筝的信任是何等份量。
虽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孙惟庸读完圣旨,欠身退到白竞天身后。云筝野心勃勃已是无可争议,顺应,莫不是因他已没有余力制止。在不久的将来,云筝将权倾朝野,一手左右白国的命运,谁也不知道到那时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没有人能阻止她,但也许……孙惟庸将视线移到了一旁的宇文卓身上,他不声不响消失,又好似带着扭转乾坤的玄机回来……孙惟庸看不透这个人,但他知道宇文卓就算不是忧国忧民的良臣,遇到云筝这样的对手,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个人之间势必会有一场决斗。
仪式结束,白竞天领群臣入宫,宫内还有一场盛大的宴席。白竞天入殿,见到身着盛装华美凌人的皇贵妃,神秘的弯起笑容,伸手揽她入怀。
他的江山不会与他人分享,胆敢觊觎之人,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