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琳在半夜的时候被一场噩梦所惊醒,在罗卡斯离开后她就经常做噩梦,所梦到的也无非是小丑里奇或是撑着船桨唱歌的裴灵·图南,或是那个睁着眼睛碰到自己船上的女尸。那些恐怖的东西经常拜访她的梦境,而每一次带给她的痛苦也丝毫没有减弱。
而这一次她还梦到了J,也不是梦,说是回忆或许更好一些。
她第一次见到J是在去伦敦的火车上,她要乘船从那去爱尔兰。依照罗卡斯的嘱咐去寻找那个神奇世界的入口。
火车上她一路都是惴惴不安,她一直贴身保管着罗卡斯给她的钥匙和便条,生怕他们会追上来。不过她想到这的时候也会有点可笑,她跟罗卡斯再一起七年多了,到头来她身边关于他的东西却只有这两件。
火车经过长时间的行驶也快到站了,乔琳坐在窗边看着越来越近的车站,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微风习习,是个让人愉快的日子,乔琳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嘴角也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而车站那里有一群人聚在一起不知道是在干什么,熙熙攘攘的围在一起正好形成一个圆形,乔琳只能看到几个高出人头的转个不停的白瓷盘。
乔琳对面的女孩踩在妈妈的腿上往外看,还流着口水的小嘴咯咯笑着说:"小丑,小丑!"
那几个挡住前面的人挪开了一点,露出了中间在表演转盘子的红衣小丑。大大的帽子下是橘黄色的假发,穿着可笑的服装和鞋子。他很专注的在用几跟木棍将顶着的盘子转得飞快,不时做一些滑稽的动作,例如假装摔倒再接住快要落地的盘子,一阵后怕的直喘气,引发周围的人发出哈哈的笑声。
火车到站后发出了长长的鸣笛声,其它的人都快要走光了乔琳还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她看到了,她看到了!虽然装束不一样,但那个转盘子的小丑腰上还绑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眼熟到让她无比心惊。
"还愣着干什么,快下车吧。"说话的是坐在乔琳旁边座位上的一个人。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过什么话,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还戴着帽子墨镜,如果不是穿得太奇怪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存在感。只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向乔琳说话了,声音像是会使人陶醉的醇酒。
"不用了,你先下吧,我先等一会儿。"乔琳敷衍着回答了这个陌生人,眼睛一直盯着那个还在转盘子的小丑。她现在心神不宁完全乱了方寸,抓包的手指攥得苍白。
"不用担心,他不会有机会靠近你的。"陌生人又说了一句,让乔琳转过头惊愕的看着他,一时间结结巴巴的竟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以前见过罗卡斯先生,他托过我来保护你。我是J。"陌生人拿下自己的墨镜对乔琳点头示意,乔琳在见到那一双眼睛后竟有点短暂的愰神。
那双眼睛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双都要美丽,金色的眉毛无比整齐浓密,微微上扬显得英气无比。深蓝色的眼睛就像经过重重打磨的宝石,颜色纯净得像极远处的海洋,一点点的光线进去都能形成彩虹一样绚丽的光彩。而长长的金色睫毛又长又密,比洋娃娃还要夸张,在狭长的眼睛周围就像一排悬崖边上盛开的金色铃兰。
J对乔琳打了个招呼后就又把眼睛戴了回去,在墨镜的映忖下皮肤白得像冷冽的冰雪。
"我怎么能相信你?"乔琳压低声音说道。车上的人都已经走光了,乘务员看他们还没走,已经有点奇怪的朝他们走过来了。
J挑了挑眉,薄薄的唇上扬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拉住乔琳的手就直接往外走,快速的对着乔琳说出了一长串话:"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跟着我至少还能找条活路。"
乔琳被J强制性的拉着就走出了火车,给了她一张火车票让她先离开这里。
"不不不,我不能离开,我要乘今天下午三点半的一艘船去爱尔兰的!"乔琳拿着J给她的那张去剑桥的火车票急急的反驳,现在是一点了,乔琳现在还要及时赶到码头去乘船。
"爱尔兰?"J扬了扬眉毛,"不是剑桥吗?原来是爱尔兰,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入口,原来是他骗了我啊。"
乔琳不知道他和罗卡斯之间发生的事,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好是坏。J知道自己被罗卡斯骗了也只是呵呵的笑了几声,把火车票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就继续拉着她往外走。
"等等,我不能出去,外面有那个小丑,他会杀了我的!"乔琳在快走到下车的台阶那里时死活拽着J的衣袖,躲在角落里畏惧的看着还在人群中的小丑。
J看了看那个还在转盘子的小丑,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没关系,那个家伙交给我来处理。你只要安心的下车然后去乘船,我保证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他拍乔琳头的动作就像是在安抚自己养的一条大狗,但在他宽厚的手掌下竟也让乔琳感到一阵安心。她用自己的两颗眼珠子小心的打量着面前的人说:"你真的是罗卡斯拜托来保护我的吗?我能相信你?"从那个充满雾气的岛屿出来到现在是才两天的时间,但乔琳的世界却已经完全的掉了个个儿。
"要不然你以为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他一个月前就联系了我,说自己可能会遭遇某种不幸,希望我能护送你去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也是我一直想去的。这就是我们的交易。很不幸的是这个交易成真了。"J推着乔琳飞快的往前走着,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语气有些古怪,既有一种解脱又有对于友人去世所产生的感伤之情。
乔琳被他一路推着走硬是走下了台阶,她一下车的时候就感觉一股让她遍体生寒的目光向她看了过来。但她只是盯着自己的脚面,不去看那些会让她恐惧的面孔。
"现在,去码头,去爱尔兰吧好孩子,我会在你后面的,所以你可以无所畏惧。"J抓着她的肩膀低声说了这几句话,蕴含着一股无法动摇的自信。乔琳也像被这股自信所打动一样狠狠的点了点头,被J放开的时候就飞快的往出站口跑了过去,衣角鼓动得像是振翅的蝴蝶,旁边的人都有点奇怪的看着这个全力奔跑,仿佛后面有野兽追来的女孩。乔琳对自己说千万不能回头。
出站之后乔琳就找了一驾马车出了三倍的价钱让她送自己去码头,马蹄已经跑得飞快但乔琳还在不停的催促。她躲在车子的后座脸色苍白,小声的问赶车的车夫说:"我后面有什么人追过来吗?"
车夫以为乔琳还在催着要快点,大声的点头应着,一时间只有马蹄阵阵,马鞭呼呼的声音。
马车在驶出城后就走向了一处荒凉的山丘,只有一条被马蹄踏出的小道蜿蜒着往前,周围只有些稀疏的林木,偶尔有几个行人驾着马车经过激起一阵尘土。而此时天空中的太阳已经垂垂欲落,漫天的云霞中露出道道金色的光芒。昼夜想接之时的天空分外的绚丽,而周围的黑暗也愈加浓重,快要吞噬那一小片的云彩。东边的天空中已经升起了银白的月亮与西边的太阳想对,薄暮的天空中也有了几颗星子。
平坦的土丘上还有几块白色的大理石墓碑格外星星点点的分布,在乔琳经过的时候就像是向她窥视的白色眼睛。有一具棺木还在土中露出了一截,黑漆漆的棺木无比阴森的注视着来往的行人,面前的墓碑也倒在了地上。
乔琳的马车离那具露出一半的棺材越来越近,她好像看到棺材的盖板也歪向了一边,在倒塌的大理石墓碑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真奇怪啊,这个孩子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眨眼间就坐到了墓碑上。整整齐齐的穿着灰色格子的马甲短裤,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他对着越来越近的马车露出微笑,很奇怪离得这么远乔琳也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唇红齿白,天真无害的模样。在夜色的笼罩中有点朦胧,像某个电影中的场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