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安静一片。
“诺言,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被抱回床上的人儿眸色平淡,看着在自己身边躺下的男人,淡淡问道。
“怎么了?”
他并没有回答,反而问她。沐之晚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这三年都在哪儿,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
从他回来到现在,他从未提及过这几年的事,她也从未问过。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遇上慕衍琛的,甚至于……“美国,人,想你。”
她问地点,对象,事件。他便回了,薄唇间噙着笑意,三分邪肆,七分玩笑。
在美国,和人在一起,每天做的事就是想她。沐之晚淡笑摇摇头,夹杂着几分自嘲,想从顾斯城那里问出什么真正想知道的,真的很难。这个男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看穿她。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既然他不想告诉她,那她就不为难了,反正如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慕安妮,你喜欢她么?”
“晚晚,换个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别浪费了一次机会。
可沐之晚却偏偏就愿意浪费了,反正要是真的问题,他也不会给出答案。
“回答。”
“嗯,没感觉。”
谈不上喜不喜欢,因为毫无感觉。
没感觉,便就是不喜欢是么。
“顾斯城,她喝醉了,现在在酒吧。希望你去见她一面,不过电话里,她好像惹到麻烦了……”
刚才那通电话,慕安妮像是喝醉了,不知缘由,就像沐之晚说了一大堆“深情”的告白,她也不打断,一直听着。但后来像是听到了有男人搭讪的声音,而后手机就被挂断了。
“好像是三个男人的声音。”
一双深瞳,凝着他的神色。她想,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喝醉酒的女人,外加三个陌生不认识的男人,会发生什么,相信顾先生应该知道吧。
“晚晚似乎想听我说什么。”
他依旧神色不改,若有若无的笑扬在唇边,那深不见底的眸子,太难猜测。
“你现在会去找她么?”
末了,不过半秒的时间,她就先开口说道……“突然困了。”
顾斯城好看的眉目一挑,问他却不给他机会说话,真是喜欢作弄人。
“那就睡吧,对孩子好。”
“嗯,希望今晚,能睡着。”
身边的人在,她便不会睁开眼寻人;倘若不在,她想今晚会彻夜无眠。因为,孩子不准她这个做妈妈的睡,要等着爸爸回来才行。
凝着她安静的睡颜,真是不知道该把这小女人怎么办才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只剩下假笑与伪装。就连最简单的一句话,都要那么讥诮的言语来表达。
从那晚之后,慕家兄妹好像消失了一般。慕衍琛离开了青城,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慕家大宅,又回到曾经的萧条冷肃。而慕安妮,也没了人影。沐之晚不知道,她是跟着她哥哥一起走了还是……好吧,沐之晚承认,自己也许卑鄙了。
慕安妮喝醉了,和陌生男人在一起,也许会……可是,自己本来就是个坏女人,不是么?
慕安妮的死活,与她何干?那通电话,又不是打给她的。再言,多少还是得有人为云的死付出代价的。没出事,算慕安妮侥幸;出事了,就当是报应吧。
诺言搬到了自己的公寓,去到了青城最具权威的医院工作,毕竟留过学,是要抢手一些。
而久一,没有回美国,也没有去找诺言,就在顾家住下了,陪着沐之晚。
时间,竟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半年。
半年,突然好短暂。大概,是普通到,每天都在过一样的生活吧。
只是这半年来,她像是幸福着,有疼爱她的妈妈,有好的生活,即将迎来的孩子,还有……爱她的丈夫。
可是,女人不温不火的生活着,更像是一个没有多少灵魂的假面。白天她笑着,不经意间的失神,只有顾斯城一眼看穿。
因为显瘦的原因,怀胎八个月看上去就和五个月一半,温岚心就担心孩子生下来会太轻,换着胃口给沐之晚弄饭食。就连嗯哼和Lucky,也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被送到诺言的公寓寄养着。
九个月的时候,是在春末的时节,沐之晚抚着那孕育着孩子的地方。这段时间,她能感受到它的活力了。时不时就喜欢踢她,应该是个好动的女儿吧。
这样挺好的,女孩子,活泼一些好。
“喂,你好……”
“沐之晚,我们见一面吧。”
突然接到的这通电话,让女人沉下了眼眸。
安意,消失了近一年的安意。
安意和她见面的事,沐之晚没有和顾斯城说,越是到孩子要出生的时刻,他似乎就越紧张过度。这半年来,她的身子已经好很多了,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再说了,听安意的声音,对方过得很不好。
毕竟曾经是要好的朋友,即便沐之晚从未看清过对方,但……莫名觉得,这次见面,她一定有话想说。
但孩子,她也很在意,去安意家的时候,就让久一陪着她一起去了。
“晚晚姐,你要见的人是谁啊?”
“一个,曾经的朋友。”
到达楼下时,沐之晚抬头看了看那平凡的楼房,没想到,安意又回到了曾经住的地方。如今的她,在娱乐界已经是彻底消失灭迹了,当然也没有多少人会去在意,连一个三流都称不上的演员,这个世上太多了。
“你在楼下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可晚晚姐……”
久一还是总觉怪怪的,是什么朋友,好像还瞒着顾斯城来见面。
二楼的转角最里面那间房,就是安意的住处。欲要按门铃,却发现,门是半开着的,露出一条狭缝。
出于礼貌,她还是敲了敲门,但里面没有回应。
不知为什么,到这里后,总觉得有些不安。
“安意……”推开门,走进去,入眼就是乱七八糟的一片,有酒瓶,有吃剩的面包,还有……很多很多小孩子的玩具。看到这一幕,沐之晚有些不适的捂住了鼻,毕竟这酒气味和发霉的味道让她很不舒服,还有那些落了灰尘的玩具,让她想到了死去的顾念臣,那个可怜的孩子。
“安意?”
依旧,没有人回应。这房间并不大,也就是一室一厅,都没有人。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在这里见面么?
在卧室里,她看到了散落在床上的照片,走近一看,都是那小小的人儿。有在游乐园的,有在吃饭时的,有咿咿呀呀学会走路说话的……只听见一个轻微的声响,沐之晚蓦然回过头,是浴室里发出的声音。只是才靠近那浴室,就闻到不同于屋子里的味道。
缓缓推开,女人瞳孔睁大,瞬间止住了思绪……“安意!”
那倒在浴缸边缘的女人,奄奄一息,两只手腕都是深深的刀痕,血像是流了很久,滴下来的血融入浴缸中的水中,猩红一片。
安意就穿着一声白色的裙子,浸染了大半的红色,脸色却苍白如纸,像一个死人。
触及到她肌肤那一刻,冰凉一片。
“安意,你……”突如其来的自杀,让沐之晚措手不及,慌乱地拿出包里的手机,就要拨打急救电话,却是那奄奄一息的人儿,那布满暗红血液的手制止下沐之晚的动作。
安意像是连睁开眼都费力,看到了眼前大腹便便的女人,勾唇轻笑。
“之晚,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