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你……沐之晚，谈不上报复，只不过是，不想让你们好过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沐之晚并不想和慕安妮说话，因为慕安妮，是她不喜欢的人。姓慕，她都不喜欢。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顾太太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譬如，顾莫臣是怎么活过来的。再或者，顾斯城又是怎么一步步重新站在她面前的。
“沐之晚，你知道当初被你和冷西爵害死的顾莫臣，是怎么活过来的么？”
那冷笑，带着嘲讽。沐之晚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慕安妮要说的，大概是什么了。不就是被慕家兄妹救了么，所以理所应当成为了慕安妮看中的男人。
“抱歉，我并不想知道。很晚了，我要回去陪我的女儿了。”
转身，提步要走，却是慕安妮的一句话，让她止下脚步……“他半生不死挨了三年。”
看着那停下的背影，慕安妮勾起红唇，眼中都是冷笑之意。一字字，吐字清晰。
“冷西爵那一枪，打在他心脏，你知道的，心脏若是停止跳动，人就死了。在海水里漂浮了三天的他，被哥哥的人找到时，竟然还留着一口气，不得不说是个奇迹。但心脏受损，换心必不可免。哦，忘了告诉你……”慕安妮有意拖长语气，笑得无情。
“因为浸泡在海水的时间太久，有很多海里的东西，咬伤了他。海水浸入，就会有感染，那种身上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地方，腐烂，侵蚀……”
慕安妮的每一个字，说的那么轻，那么缓，仿佛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可这一刻，却成了沐之晚最致命的一击。
身子，全身凝固。
动弹不得，听着那一个个字，落在心间。
“为了让你沐之晚重新看到那个完美无瑕的顾莫臣，他可是忍着非人的疼痛，接受了切肤之痛，植皮之苦。甚至还有……换了心脏后，引起的内脏受损。可以这么说，顾斯城，除了大脑是自己，五官是自己的，其他的……”
“你在发抖么？”慕安妮咧嘴笑开，突然发现，这女人微微发颤的身子，真让她喜欢。
“这有什么好怕的？别忘了，他所经历的这些痛苦，都是你沐之晚带给他的！”
都是你，沐之晚带给他的。
顷刻间，所有的支撑都化为乌有。沐之晚瞳孔中的错愕，无法控制流出的泪水，双腿像是失去了力气，跌落在冰冷的地上。
换心，切肤，植皮……这些，她从来都不知道，他也从来都不想让她知道。
曾经她以为，他刻意抹去了那些属于她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却原来，一切并非他所愿……“沐之晚，你这觉得痛苦了么？”慕安妮将脸一点点凑近女人，那狰狞的样子变得有些失控……“我慕安妮不甘心，凭什么他能为你忍受这一切，凭什么我只是他利用的工具！顾斯城利用我和哥哥，救活了他，让他以新的生命重新出现在你面前！是我傻，以为他真的会回来报复你，让你付出代价！娶你，给你无上的宠爱，还有孩子……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一直都只有我，成了最傻的女人！”
“是我救了他，是我给了他新的生命，是我不顾一切为他。可最后，他却说，是我的一厢情愿。呵……自作多情是么，那你沐之晚又凭什么！”
“你现在恨他，恨他让乔云去死是不是？但我告诉你，乔云不死，今日死的就是你！”
话落，慕安妮再无法忍耐，伸手就掐上女人纤细的脖颈。
“沐之晚，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要保你一世，保你肚子里的孩子，才会让乔云死，毁了我哥哥和我！”那手上的力道，重的吓人。沐之晚呼吸急促，用手去挣女人掐着她脖颈的手。却只听到慕安妮失控的声音，由远及近……“顾斯城知道，只有哥哥彻底败了，你才能活。”
若是慕衍琛在，能威胁顾斯城的，就只有沐之晚。沐之晚的下场，不会好。可是，顾斯城找到了，能让慕衍琛致命的一点，同样也是女人，就是乔云。
如今乔云死了，慕衍琛才恍然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已经晚了。
“沐之晚，你才是该死的人！冷西爵是为你而死，乔云也是因为你，才自杀的！”
慕安妮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利刃，刺在她的心口。
原来，原来所有，都是因为她。
只是为了，保护她，所以才不顾一切做出那些事。顾斯城，是这样吗？
窒息，在一瞬间。
闭紧眼，仿佛喉间已经无法再感觉到一丝疼痛。鼻息间，气息薄弱。
这一次，不如放弃挣扎，死在这个女人手里，也好。
因为太爱。
对不起，我想，我明白了。
只是，太晚了。
若是顾斯城为了爱沐之晚，而涅 重生。那么沐之晚，就欠顾莫臣一条命。
如今，借此偿还。只求，来生不再痛苦。
却是以为会死在慕安妮手里那一刻，沐之晚仿佛已经认命一般闭上眼，那喉间的窒息感，将她包围。只是没想到，慕安妮在最后一刻，松了手。
大脑缺氧的瞬间，得以呼吸，人的本能意识就是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慕安妮不是恨她么？恨她，为什么最后又放过她呢？心软？这可不像。
“呵……我才不会杀了你，杀了你，他势必要我付出代价。”
慕安妮不蠢，就算再怎么狼狈，也不会再让自己下辈子活在痛苦中。但她不杀沐之晚，并不代表，沐之晚不会死。
“沐之晚，我就是要看着你，从此以后活在痛苦中，活在冷西爵和乔云的死亡下，活在顾斯城的悲哀中。如果我是你，早就没了脸面活在这个世上。”话落，按着女人的头，逼迫她看向那墓碑上的字……冷西爵。
“看清楚了，躺在这里的人本该是你！冷西爵为你而死，有一天，顾斯城也会死，被你这个女人活活害死！还有你的孩子……她不会幸运的，她的母亲作孽太多，回报应在你孩子上的！”
报应，是的，会有报应的。
哪怕慕安妮此刻过于偏激，但她有句话说对了。
自己，的确是该死。
若是一开始，沐之晚就不存在这个世上，冷西爵不会遇到她，顾莫臣也不会经历后来的痛苦，甚至……云也不会用生命来和顾斯城做交易。
若说为顾唯一活着，那真是可笑。等以后孩子长大，该怎么告诉她，她的妈妈，曾经杀害过她的爸爸，害她的爸爸过了三年不人不鬼的日子。
沐之晚，你累了么？这样折腾了这么多年，最后不过害人害己，倒不如……永远沉睡，该结束了。
“再过半年，疼痛的症状就会慢慢没有……恭喜了。”
诺言看着男人的各项指标，都在朝着正常人的数值走，是个好兆头。只是……有人，好像并不高兴。
“看你的样子，我像是可以猜到什么了。”
无非就是，家里的那位，定是又……一直沉默的顾斯城，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线，眸色深谙。不同于之前的淡漠，这一刻，他的眉目间都是森冷。
“我一直以为，把她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那低沉的声音中透着凛然，诺言听着，眉毛挑了挑，很愿意做那个倾听者。
却是顾斯城自嘲轻笑，夹杂着三分阴鸷。
原来，不够。
他要的，是以前的沐之晚。
那个，爱他到不顾一切，没心没肺的女人。
他要那个时候的她，眼里只看得到他，只在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