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妮白了一眼,一句话没有说,去自己房间。
“乖乖,起来了。”她贴在女儿的耳朵上叫道,声音极低,极柔,生怕孩子的小耳膜因为自己的声音大而疼痛。
床上的小人翻了个身,伸了伸腿,又伸了伸胳膊,“不要,我还要睡”
“起来了,小乖乖,妈妈抱抱”。说着伸手就抱起了女儿,边抱边拍,让孩子起来不至于那么痛苦。
佳妮边给孩子穿衣服边唠叨着让孩子起来就洗漱,然后吃饭,不能耽搁一点时间,时间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妈妈,今天还要上学吗?”女儿睁着黑豆眼看向妈妈。
“当然要上啊,小孩子就要上学,我们上了小学,上中学,上了中学,上大学,上完大学,上研究”那个“生”字还没有说,佳妮突然不想说了,上那么多有什么意义?如果都和自己一样,女人注定是要烧火做饭,生儿育女,要学那么多知识有什么用?浪费生命也浪费经历,只要能认识菜单就够了,想想自己学了那么多年,爸妈付出了那么多,最后自己还不和农村的那些整天围着锅台转的女人一样吗?那辉煌的时间好象也就在生孩子前,那时候潇洒那么一把,可只有那短暂的四、五年时间,和自己的付出实在是不成比例。不管了,以后不去强求女儿,上到什么程度随便她,即使是她在中学遇到了相爱的人,要结婚,佳妮以现在的心态好象也不反对,只要她能幸福就好,女人只要能幸福,幸福和学历无关,和知识也无关。
送完女儿,佳妮做在丈夫的车里,后排座位,脑袋中什么也没有想,她去公司不知道要做什么,实在是不想违背丈夫的意思才来的,在家的时间都是贡献给了录象,虽然佳妮不好意思和丈夫说自己都在看录象,但丈夫应该也知道了,丈夫回家的时候佳妮看录象,晚上看的时间也不短,只是早上起来的比林风早,林风不好说什么,应该是这样。
车里一片安静,佳妮想到了刚才女儿学校的一个阿姨问佳妮“你在象村塔”那边教过书吗?”象村塔”到底是什么地方,佳妮想了一直想着,怎么也不知道位置,她随口问开车的丈夫““象村塔”在什么地方啊?”
“你以前开店的地方,每天都过的,居然不知道,你脑袋中想什么呢?估计你现在脑袋什么都不知道了。”林风说话的声音居然如此大,丝毫不顾及佳妮的感受,象是批评也象抱怨,对佳妮的抱怨。
佳妮从那声音中天到了对自己的厌恶与不鄙视,佳妮一下子火气就冲了上来,“就你好的,我是没有用!费掉了!在我们两个人一起组成家庭,为了家我费掉了!你都做了什么!想把你捧起来,让你好好做事情,别等的我费了!你也费了!”佳妮心里的抱怨一下字就蹦发出来了,喊了几句,丈夫一声不吭,佳妮也停了下来,自己一个人着急上火有什么用?
停顿了一会,佳妮看着丈夫的后脑勺“把你妈带来,能接送孩子不啊?”佳妮想上班,想证明自己的价值,不想就如此耗费下去。
丈夫偏了偏头,恰巧能看到佳妮的脸,“恐怕不行。”佳妮象是对婆婆的叹息,也是对自己的叹息,目光看象车窗外,一声不吭,车厢里一片安静。
林风的妈妈是一个少言的人,现在年纪大了,居然老年痴呆了,什么问题都考虑不全,想让她能来接女儿,是想都不能想的问题,佳妮今天居然提了出来,佳妮一方面是抱着一点点希望,上次回去的时候看婆婆的精神还是不错的,兴许能帮忙接个孩子,在以前佳妮是绝对反对的,恐怕婆婆来了不能照顾孩子,佳妮还要照顾她的。现在是孩子大了,事情懂了不少,只要能帮接送就好,佳妮不强求过多。
另一个方面也让丈夫知道,婆婆不能带孩子,自己才在家的,你们家连个能接送孩子的人都没有,都怪你,让我这么耗费了,你居然还敢讽刺我。
过了一会,佳妮开口了象对自己说,当然她知道丈夫一定听到了,“我妈肯定也不能来,我爸那身体!”叹息的声音更重,有些压抑。
佳妮的父亲在佳妮生完孩子,佳妮弟弟结婚那年,突然被车撞了,脑袋受了刺激,思考问题已经不够完全了,什么事情也不能做,现在一直呆家里,佳妮的妈妈要照顾佳妮弟弟的孩子,还要照顾佳妮的爸爸,前不久听妈妈在电话里说,今年,就在今年,弟弟要把孩子带走了,如果真的带走了,佳妮眼前出现了一点点光明,或许可以让妈妈来自己家,帮自己带孩子,收拾家,可转头一想爸爸,觉得那点光明立刻昏暗了下来,不说妈妈来不来,爸爸是确实让自己没有办法放心的,来了爸爸妈妈连普通话都说的艰难,爸爸就更如此,自从出车祸后几乎难得出门,在城市里连红绿灯都让他怕,可能是上次车祸留下的阴影。
丈夫一句话没有说,佳妮也不想说,去公司的路上就这么一直保持着平静。
林风出差去宁波,恰巧这个时候女儿生病了,高烧,佳妮早上给女儿吃了退烧药,也带孩子去了医院,医生说不烧了,佳妮稍稍放宽了心,带女儿回家了。可是,女儿睡午觉的时候又烧了,这个让佳妮开始恐慌,马上喂了一次退烧药,实在是女儿上次高烧昏厥的事情,让她内心一直无法失怀,那次女儿小小的身体躺在沙发上,眼睛向上翻,整个身体僵直,佳妮被吓坏了,真的被吓坏了,于是现在连孩子稍微有点身体不舒服,佳妮甚至都不敢让孩子再躺在沙发上,真害怕那次的事情重新上演。
虽然药喂了,可佳妮还是不放心,立刻又带女儿去了医院,儿童医院离佳妮家,没有公交车直接到的,光那段步行的街道就要走上1个小时左右,孩子还要在路上玩,看,她哪里能象大人一样,她哪里能那么具有目标性呢!
走走玩玩,她们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于是只能挂急诊,医生看了,说这个是咽喉发炎,需要挂水,佳妮一下子有点无措,丈夫不在,自己带孩子挂水,她明明知道女儿最怕打针,她怕打针的程度不比自己弟弟少,小时候弟弟为了不打针,都能用石头丢医生,现在女儿是没有石头,她就是不让打,一直哭闹,眼泪扒拉扒拉的,每次来医院她都要和妈妈说:“我不打针”。
折腾是折腾,女儿最终还是挂了吊水了,看着四周都是夫妻一同陪孩子来的家庭,有看了看女儿躺在自己腿上的小脑袋,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完全干,眼睛中还浸着泪花。佳妮不停地摸着女儿垂在自己腿上的头发。思绪飘了出去,不知道丈夫出差那边如何了,不知道丈夫什么时候回来。佳妮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一个人带孩子打掉水,原来人的能力是无限的,只要发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