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妮浑身都发抖,于是摸摸女儿的头,把她不舒服的睡姿调整下,于是可以知道孩子真实地存在,就在自己边上,哪里也不能去,孩子现在就是自己的空气,看在眼里就能呼吸,不看就会窒息。
女儿病床隔壁的孩子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比佳妮的女儿小,都不是脑炎,都是家长紧张了,把孩子抽了一针,发现不是得,然后挂2天药水,出院,出院好啊,这种地方少呆点好,可别人一、两天出院,而女儿却遥遥无期,医生每天按步就班,像工作流程,工厂做流水线工作一样,每天来了就挂上一天要用的本子,本子过后是给孩子们挂水,一个个轮流挂,挂的药水大同小异,反正都是脑炎病人,挂完后医生检查,每个孩子问下情况,这个时候往往是家长最积极主动的时候,总期望医生能对自己的孩子特殊眷顾一下,总尽力把前一天的零零总总都告诉给医生,可是负责床位的医生,那个主治医生,不是每天都来,总是换来换去,今天这个医生,明天那个医生,病情在家长看来医生每次都要问相同的话,大便排了吗?多喝点水,给擦擦汗,医生越是这样,家长越着急,别的家长佳妮不知道,佳妮着急,着急着孩子什么时候能好转,医生怎么才能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佳妮一有空就盯着女儿,这个时候的佳妮觉得自己有些神经紧张,随时随地要盯着孩子,只怕一眨个眼孩子就从边上不见了一样,那种不安全感笼罩了她住院的所有时间,于是中间连一个踏实觉都没有睡,每天都焦急不安,吃饭要根据孩子的状况,孩子好点了,佳妮还可以吃一口,孩子不好,佳妮根本吃不下,女儿这个小东西,脾气倔强哦,倔强的很啊,别人腰穿做一次,一针,她一针居然被扎了六次,那一个个针眼像扎在佳妮的心上,佳妮也不知道这孩子脾气随谁了,这么倔强的性子。
佳妮是吃不好,睡不着,比较起来,林风就不一样,到底是个男人,心宽些,每天还上班,觉是该怎么睡就怎么睡,只是换了个地方,经常在医院的躺椅上过夜,佳妮和女儿睡病床上。
林风虽然每天都来看女儿,可是,佳妮总觉得不细心,总觉得不用心,这个让佳妮都不能把孩子交给他。
林风从住院几天就开始着手孩子保险问题,打探这个根本没有回音的问题,于是每天都成了林风的唠叨。这个还要从女儿的学校说起,那个不负责任的学校,那个对不起女儿的学校,那个没有在工商所登记的私立学校,那个垃圾学校,佳妮真想找个喇叭去骂它一遍,好像那样也不能解除内心的那些愤怒和抱怨,可毕竟是医院,不能骂,佳妮本身的身份不能骂,最起码是受了点教育的,于是,只能对边上的人讲,女儿学校不给孩子办理保险,从前年开始已经两年了,林风跑了好多次这个事情都没有办成,毕竟现在孩子是外地户口,个人根本不好买商业保险的,商业保险要买,唯一的方法是学校买了集体保险的,这样的学生是可以买商业保险的。
佳妮和别人讲这个事情的时候无非是抱怨的情绪,当然她根本没有办法把自己内心的那些愧疚也一同地抛弃给别人。
林风电话和学校理论没有用,找老师,老师不理,找校长,校长不管,最后网络发帖,找教育局,教育局电话过来询问此事,可是就事情而言,医疗费用还是没有办法解决,要解决是换学校,明年交保险,明年用。这个就是S市教育部门给出的最后答案。是啊,那么多费用,孩子病情还这么严重,谁能沉受的了?谁乐意担啊,还不就是父母,于是别人在承受孩子痛苦,自己难过的情况下,佳妮和林风要承受孩子痛苦,自己痛苦,还要承受由于疾病带来巨大得经济压力。
林风把买的的饺子递给女儿,住院第三天,女儿才可以吃普食,晚上想吃饺子,其实是佳妮提醒的,想让孩子吃点好吃的,吃点软和的,可买了后她立刻后悔了,觉得饺子现在里面的肉可能是死猪肉,上天电视上的新闻重新在她面前浮现。佳妮有点担心地看着女儿大口的咽着饺子,佳妮让女儿少吃点,慢慢吃,看着女儿那样吃东西,佳妮觉得孩子甚是可怜,那种饿坏了的速度,那种表现真恨不得那病立刻转到自己身上,孩子还是无忧无滤玩耍才是本性啊。
可女儿现在呢?脸色泛黄,眼圈发红,那双小手上已经挂的没有地方可以挂针了,她已经开始产生恐怖了,挂针的时候哭闹的总是很厉害,她哭喊着说:“我已经打过了,怎么还要打,我已经打这么多了,我怎么还要打,能不能只打一针啊?”
那是稚嫩的4岁孩子的反抗!
关于女儿的这种哭诉,不光是佳妮,佳妮敢保证所有母亲都遇到,医院一般都是让实习医生先打针,不行才换经验多的老医生,女儿做腰穿的时候就是,后面被扎了那么多针,估计也都是前面的医生能力不行,不说全是女医生,孩子倔强,估计也和技术有关系,最后是分管主任亲自出马才把腰穿给做成的;女儿哭喊的样子,佳妮想骂人,你她妈的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是死人啊,没有那本事就不要做那事,拿别人的孩子当实验啊?凭什么?如果是自己的孩子能那么舍得吗?可看着一个护士在女儿手上没有能扎成成功的静脉注射,又换了个老护士,佳妮在边上只能安慰女儿,现在的佳妮不是5年前的她了,5年前,佳妮自己住院的时候,可以当面责备医生和护士,还直接要求换护士打针,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那针头在女儿的肉里搅和来搅和去,佳妮心脏疼,可佳妮不想说,怕女儿吃苦,佳妮不知道是自己胆怯了,还是真对女儿的关心到底到什么地方了?还是对于治疗方面的事佳妮不想过分地庇护孩子?佳妮在女儿一次次伤心痛哭的时候,居然没有每次都流眼泪,佳妮居然只会在背后才流,女儿是自己的,技术是别人的,越是哭闹估计越难办事,大人多少都能承受,孩子不行,她舍不得女儿被人折腾,如果是自己,那另当别论。
女儿的精神还可,佳妮晚上回家,终于可以回家,内心有轻松,可还有无限的依依不舍,女儿从画册总抬起头来看着佳妮,“不要!”那殷殷期盼的目光,对佳妮的依恋,让佳妮怎么也觉得自己有愧于女儿,自己这么不上班,怎么也没有照顾好孩子,甚至在孩子闹着不吃饭,说肚子疼的时候,自己和林风居然把孩子拖出门外,用强压的方式让孩子吃饭,佳妮简直是痛恨自己,身为人母,自己都对女儿做了什么呢?这个该死的女人,王佳妮你配做母亲吗?你那点对孩子的关心根本算不了什么,你对孩子的关爱根本没有深入到骨髓里,只是表面现象,孩子就像你的玩具,你根本没有把她作为一个需要你全心付出的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