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未尽。
自仙界回来,小碗靠着自家爹爹从太上老头子处搜罗来的各类灵丹,在山丘好一阵子风光得意。早将身体上的伤痛抛到了九霄云外。
且早有好事的小仙,将当日渡仙湖一事各处传播,把小碗描述得神乎其神。若是不清楚原委的,定当以为这孤身对抗帝鸿结界之仙,该是何等的虎背熊腰,神通广大。
这日,小碗正在树林子里头散步消食,便听得一群小花仙议论正欢:
“听说呀,这帝鸿鸟费劲毕生修为造的结界,被那壮士只一根指头就破了呢!”
“是啊是啊,听说那壮士身高八尺,眼比铜铃,臂若蛟蟒,只将手中那法器一祭出,哎哎,啧啧,可不得了!”
“哇,是什么法器这么厉害啊!”
“据说,是一把仙界失传已久的绝世宝刀!那壮士祭出宝刀,帝鸿鸟便被伤到吐了血......”
小花仙们满眼崇拜向往,叽叽喳喳说得不亦乐乎。小碗顿在一片矮木林后,比了比自己“八尺”的身高,捏了捏两条“蛟蟒”,又思量了一下那支绝世木簪子......哎,世风日下,最近这仙界真是太过危险,看来自己暂时是没法呆了。
悠悠踱回家后,小碗收拾了几条裙子,并一些财物,与爹爹言明自己要游历四方潜心修为,便匆匆下山去了。
其实只是耐不住,想去瞧一瞧苏逆,而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理由罢了......
待下得山来,便直往镇南米大夫的医馆而去。
“什么?走了?”
“是啊,他一醒来就执意要走,只答应明日会来换伤口的药,便即刻走了。”米大夫出门采药了,此时只医馆里一胖胖的伙计。小伙计心肠耿直,见小碗似乎有些着急,又说道:“姑娘可放心吧。米大夫说了,他虽伤口较多,但分布较匀,竟未对心脉有多大损伤。只是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并无性命大碍。”
小碗略想了想,从袖内摸出一颗小珍珠,笑着道:“小师傅,可有哪些补血养气的法子?”
从医馆出来,已是正午,春阳挂在空中,碧空无云,不禁心生暖意,这昴日星君的值委实当得不错。
小碗提着两小包药材,边走边盘算着:按司命说的,自己出现在苏逆的命格里似乎不妥,可若就这样放手不管,似乎也不妥......
嘴里嘀咕着,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那晚的廊桥,白日里能瞧见这小巷挂了一小木牌,有个不错的名字:水影巷。
小碗摸索着,犹记得那檐下几只破灯笼,大约便是这间小院了。
站在院内,却开始踌躇,两包药材在手里甩来甩去,一步一蚂蚁,磨磨蹭蹭。在瞧了那扇小门好几遍后,终于似乎是下定决心,走到了门口。
“苏、苏逆?”小碗在门口试探着叫了一声,却不见人答应。手轻轻一推门,门竟也被推开了。
外头春光明媚,小碗朝屋内看去时,一时有些眼黑。
“逆?”里屋有女声传来,唬了小碗一跳。
“啊,不是,我我大约是走错了。”小碗已踏进屋内,一听便欲急急离开,却见里屋缓缓走出一女子。
什么是美人儿,在见过霜洱后,小碗大约有了透彻的理解。不过,眼前这女子,虽无绝世之容貌,但胜在通身的气质。黛眉水眸,温婉佳人。
“姑娘且慢,是找苏逆?”女子只手扶着里屋的门框,柔声问道。
“我,是,就是路过来瞧一瞧他。”小碗有些懊恼自己的慌里慌张。
女子抿唇一笑,眉眼瞬间开朗了不少:“逆出门了,还未归来。我是他的......姊姊。”说到此处却似乎有些落寞,但很快又露出温婉笑容:“我是他的姊姊,苏梦暖。姑娘先坐会吧,无奈我眼睛并不清明,劳烦姑娘自己倒盏茶吧。”
苏逆不在,小碗不禁松了口气,那晚在窗边的听到的女声大概就是这苏家姊姊了。此时才注意到这苏家姊姊似乎是患有眼疾,水眸流转,却带着些许茫然,只是扶着门框,并不再往前了。
小碗将两包药材轻轻放在桌上道:“苏姊姊,这两包补......”
还未说完,身后门动,苏逆推门而入,瞧见屋内站着的小碗,竟一时未反应过来。只是看到手里扶着那两包药材,俊眉一挑,将小碗匆匆拉出了屋子。
站在里屋门口的苏梦暖,听见动静,嘴边那句“逆”还未喊出,人却已走,留下一室静谧,木门缓缓阖上,将屋外一片明媚春光也缓缓隔开。苏梦暖无声地动了动唇,转身摸索着回了里屋。
苏逆直将小碗拉出小院偏门,便松了手,自顾自坐到了梨花树下的石桌旁。
小碗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办,自受了司命和土地的警告后,终有些惶惶。生怕一与苏逆搭上话,错过了什么命格。
苏逆也不催,闲闲瞥了一眼这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小碗突然心一横,直往偏门快速走去,想着破罐子破摔,先躲过去了再说罢。
不防有这一手的苏逆,直觉快速站起了身,扳回了小碗。被拉得回了身的小碗,一张小嘴抿得紧紧的,两只杏眼圆睁,苏逆看着这般模样,失笑道:“这是怎地?又闹哪一出呢?”
小碗只是抿嘴不语,将头摇得和拨浪鼓儿似的。
“说话。”苏逆皱眉,不知这小妮子搞什么鬼。
见苏逆皱眉,小碗便有些着慌,只一根筋地不愿说话。对上苏逆深潭一般的眼,小碗不太敢看,眼睛滴溜溜转着,瞧见了落在石桌脚边的灰布袋,有些眼熟,不禁仔细瞧了瞧。
灰布袋因苏逆方才起身太急,掉落在地有些散开,虽天光大亮,却仍能分辨出袋口区别于阳光的一团暖光,竟分明又是无根花!
小碗三步并两步捡起灰布袋,打开细看,一下就急了:“究竟是什么人要你这般拼命!”
苏逆不语,只是眼神微黯。
“是......苏姊姊?”想到屋内那似有些病弱的美人儿,人见犹怜。
“是了。”苏逆淡淡应道,从小碗手中拿过灰布袋。
虽仍是心急,但听闻苏逆承认,心里的某一部分似乎稳了稳,松了口气:“既是姊姊......”复又想到那些凌乱的伤口,嗔怪道:“你也不该!”
苏逆看着小碗起起落落的颜色,有暖暖的春风拂过,因离得近了,她不乖的青丝拂过自己的脸,这么多年心里的浮尘,似乎正在被一点点散尽。
“恩。”苏逆眼里都带了笑意,不知所谓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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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嗷嗷嗷。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