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收拾一下两个人下了楼，楼下的公共厕所看起来很干净，而且小便是免费的，这点很不错，特别是对于我这样的穷人来说。两个人紧靠着一起小便，倒有些回到高中时的那种感觉，一晃很多年过去了，很多回忆却又仿佛就在眼前，那些年的疯狂和青涩，都能立马说出来。
“跟伊还有联系吧？”
我知道和高中同学的相聚总是逃不开这个问题。
“好久没有联系过伊了。”其实年三十晚上给伊发了拜年短信，伊没回，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联系过伊，大概是不算的，那确实是有好久没联系过伊了。
“想当年……”张飞欲言又止，半天不说话，拉上拉链，独自走到水池前洗手，洗完手在公共厕所外等我。
吃饭是在外面小饭馆，环境不算差，价格也算适中，两个人简简单单的，也不考究，能吃饱就行，结账的时候两个人抢着买单，我说过来尽给你添麻烦了，应该我来买单，张飞回应说我是客人，怎能让客人买单，最后还是张飞买的单。
买完单，不知去往何处，回到宿舍有做灯泡之嫌，况且厅里面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傻傻坐在沙发上像个乌小倌一样，成何体统。
对于又没什么钱又不知道做什么事的人来说，网吧是最好的去处之一，两个人选择了一个包厢，静谧一些，两块钱一个小时的良心价，宽敞的空间，舒适的座位，高端的配置，使用起来相当适意。
许久没有打过CS了，我的CS水平一向很菜，第一次打是在高三，应对技能前的那一个月整日在机房里上机，练五笔、练网页设计、练计算机初级操作，刚来机房的时候很饥渴，以为是很有趣的，但整体泡在里面做着枯燥的功课，容易烦躁，后来有同学发现电脑里有CS，几个人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就组队打CS，看人家打CS，我的心里也痒痒的，想打又不敢打，我对于任何游戏都是白痴，无论是红警还是CS，统统都不会玩，可越是不会，越有想玩的冲动，终于还是突破了内心的防线，打开了CS，但刚上去连枪都没开就被人打死，随后被人踢出去了。后来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将CS练好的，可总是没什么进步。而张飞，在那时就已可算得上是高手了，跟他打，只有挨枪的份，但重在娱乐，开心就好。
几天没汏浴了，身上有些发痒，张飞宿舍里的浴室看来是用不了了，只好去外面浴室洗，这个地方的浴室可比盐城那边贵多了，想想也是肉疼，可不汏浴也是不行的。
汏好浴的一个问题是换下来的衣服怎么办？不洗会臭掉，洗的话也不是很方便，毕竟那里还住着两对情侣。
这确实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张飞问我带了几套换洗的衣服，我记得有两套棉毛衫裤，内裤有四五条，习惯了每天都要换内裤的，在常州的第一晚已经马虎了，这一晚是无论如何都要换下来的。
我已经感觉到裤裆里有上万条小虫在上面筑窝，一万条小虫就会有一万个不舒服，不行，我必须要汏浴，必须要换上干净的内裤。
钻入浴池的一瞬间全身心都放松下来，浴池不大，人也不多，水看起来很清澈，底下还泛着泡泡，脚底踩着这些泡泡，痒痒的，很舒服。
在浴池里和张飞谈笑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走出浴室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回到屋子，厅里漆黑一片，打开灯，房间的门紧闭，两对小情侣关在各自的房间，看起来我和张飞是有些多余的。
困了，还是睡觉吧，原以为和张飞一起睡，张飞说这张沙发太挤了，还是让我睡，他去网吧睡。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张飞已经回来了，我问他昨晚有没有睡觉，他说前半夜上网，后半夜睡觉，在包厢里还算舒服，且打着空调，并不冷。我看到他的黑眼圈，虽不明显，但明白在网吧睡觉是无论如何都睡不好的。我说了一声不好意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之间还讲这个就太没意思了。
见他回来，我琢磨着还是将换洗下来的衣服洗了，让张飞帮我晾出去，到阳台必定会经过他们的房间，我毕竟跟他们太陌生，且还有女生住在里面，不方便进去。
和张飞一起下的楼，先去公共厕所上个厕所，已经憋了一会儿了，硬憋会把身子憋伤，我可不愿跟后人提起年轻时的往事时说到，想当年我在常州，因为憋屎憋尿，憋出病来，被120装走了。
周日还是无所事事，只有网吧好去，耗了一天的时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吃过晚饭，张飞告诉我今晚还是去网吧睡觉，明天周一，张飞还要上班，怎么能再在网吧呆一晚，我不同意，但张飞将我送回宿舍后一个人到网吧去了，真是辛苦他了。
明天我一个人，不知道该上哪儿，惆怅。
周一早上张飞早早回来，简单洗漱后叫上我一起下楼，随便找了家饭馆点了两碗面，吃完便分手了，我没有钥匙，只好在外游荡。能去哪呢？除了瞎逛，只有网吧算得上是一个能解闷的去处。我该省着点花钱的，所以要控制自己上网的念头，实在是没地方逛或者是太累了才去网吧上会儿网。
这一天下来，毕竟是难熬的，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自觉已经很省了，每次上网不超过两个小时，吃饭挑最便宜的点，但一张一百块钱丿开来，很快就用差不多了，如果再去汏个浴，那更是伤人，我不能每次都让张飞买单，事实上他也没什么钱，所以很多时候，宁愿自己买单。
已经免去了开旅馆的钱，相比之下吃饭汏浴已经是便宜的了。
等待是件很痛苦的事，但在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时，等待差不多是唯一有效的方法，只是太磨人。
接到那个接头人的电话已经是星期二，电话里通知我明天就可以去面试了，然后他将时间和地址发给我，我感觉到一丝的希望和光明，既然要去面试，我肯定要汏得清清爽爽，总不能给人一个不好的印象，邋里邋遢的不成体统。
只要能成功，一个月一千五的底薪加全勤奖，且是包吃包住的，那一年下来也能多到一两万块的，虽然和那些混得好的同学不能比，可总算是比之前要好很多。
星期三早上起得很早，用过早饭后坐公交车去厂里面面试，一个钟头的路程，让人很疲惫，但到工厂门卫那边的时候，又精神起来，看到门卫处站立了很多人，估计是和我一样前来面试的，忍不住上去搭讪，彼此都带着同样的目的，不免有些共同语言，等差不多到面试时间时，工厂派人将我们带进去，走进一个看起来很像教室的房间后，面试官让我们找座位坐下，先介绍了一下这家公司的概况，如何发展起来，规模如何之大，选择员工有如何之高要求，说了大概半小时之后一顿，换了一种口气说：“等会儿会发个卷子下来，作为面试之前的第一道关卡”。
当大家在为严苛的面试惊叹时面试官让我们静静，随后又走来一个年轻女子，面试官说到这位是X老师，她会给你们把关第一道关卡。我暗想着这年头什么人都能称为老师了，或许是吧，连孔子都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大概眼前的女子真的该被称为老师吧。
卷子发下来，已经有人窃窃私语着说这个该怎么写那么该怎么写，我看了看题目，有些题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这上面大多数都是逻辑题，不会的就空在那里好了。我想出这些题目的本意是看一个人的逻辑思维能力如何，这倒是不错的想法，努力去做题吧。
许久没提笔有些生疏了，我的字向来难看，扭扭捏捏的，上学时老师总说我的字跟蚯蚓一样，但高一时有书法课，教我们钢笔字的老师说我的字不错，能工整也能不羁，有塑造的空间。这书法课仅维持了半个多学期，后来，我的字越来越难看。到现在，已经是需要花比较大的力气才能分辨所写的是什么，但我已经很努力去写。
艰难完成这卷子，还有一些时间，环顾四周，不少人还在拼命写，还有一些人在那边发呆，卷子上空白了一大片，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没法强求。但再不能强求的事，也希望能找出解决的办法，因为写不出来意味着连面试的资格都没有。
时间到，交卷，我有些笃定的，虽然字难看了些，但是我的答题还是可以的，且卷子并非只有答题一项，还包括了个人资料、学历、工作经验等等，从刚才和其他面试者的交谈中我得知有好多人是初中毕业，我的学历虽然也不高，但总归是有些优势的，况且我也有一定的工作经验。
交卷后X老师让我们在外面等，出去后又是阵阵私语，各种担心和憧憬夹杂在一起，可以煮一锅大杂脍，X老师的再次出现给这一锅大杂脍增加了很多调料，苦的、酸的、辣的、甜的都有。
大家又被挨批次叫进教室听X老师发言。
“从原则上来说，我们这边基本不要大专生，前面已经有三个面试的了，我都是这样跟他们讲的，首先你们不适应这边的环境，我不希望有人来几天就走。”X老师说完，我开始沉默。
沉默了几秒后，我举手问道：“您为什么这么肯定？”
“去年我们去安徽招了五十个大专生，结果没有几个留下的，都没做几天就走了。”
我再次沉默。
X老师看了看我和旁边与我一同面试的男生的报名表，说道：“你们几个都是学计算机应用的，如果你们高兴，我们帮你们联系一家电脑公司，做电脑维护，一个月八百，包一顿饭，你们愿不愿意做？”
我接着沉默，然后离开了，后面X老师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走出门卫的时候习惯性跟保安打声招呼，来的时候就跟他们打了招呼，还在里面跟他们聊了会天，他们说我一定能面试上的，我相信他们没有说谎，但现实有时候会跟你开一个玩笑。
这个玩笑未免大了一些。
我苦笑，掏出手机跟接头人打了电话，将情况告知，他还是笃笃定定，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跟你联系X老师，一句话的事情，你放心。
我怎么会真的放心，嘴上叫着X老板，但心里却暗骂你这个黄牛收了钱什么事都办不成。所以挂电话前问了一声如果这事办不成那个三百块钱怎么说。
谈到钱，自然是戳到他的软肋处，语气也变了，如果不成，这钱都退给你，听着好像是中气十足，其实已经是软脚蟹一只。我知道他们以此为生，但既然以此为生，就该做到诚信二字，答应人的事就一定要办到，办不到的事就一定不能夸下海口，我最讨厌的就是明明办不到却偏偏夸下海口如何如何了得的人。
挂了电话，又给姐夫的兄弟打了电话，跟他说明了情况，他让我下午去他那边，他再帮我看看，也许会有合适的。
我已无力祈祷，先坐车回到张飞租房的附近，吃了一碗面，填一下肚子就走，又是坐车，有些厌烦坐车了，但又能怎么样呢？姐夫兄弟的中介地处比较偏僻，到了火车站附近后寻了许久没找到，又打电话问他，还是找不到，最后不得不问附近的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原来是在一个壁角落里，若非有人指点或者是对此地十分熟悉，真的是很难找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