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婶本来就不是一个笨人,眼下瞧见童雨田神色古怪地看着林大太太,刚刚又问了那样几番话奇怪的话,她也瞧出了异样。眼神在童雨田跟林大太太身上来回地扫视,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开口询问,但童婶又细心地发现眼下的气氛有些不对。于是张了张嘴,她还是选择了沉默,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童雨田或者林大太太其中一人开口。
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童雨田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大太太,请问这契约书上面的内容是不是有些错漏之处?”
林大太太再一次因为童雨田得体的问话而满意地微微扬起了笑容,同时也回答道,“并没有任何问题,事情正如契约书上面所写的那样。”
原本,童雨田就知道契约书不可能会出错,所以她也知道这契约书上面所写的就是林大太太本人的意思。但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地问了,只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契约书上面所写的内容。
林大太太的回答打破了童雨田心中唯一的期待,她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她的命运早就已经在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被搅动得支离破碎,但是,好不容易才有了第二次机会,童雨田只希望能够好好地一直平淡地生活下去。
可眼下正握在她手中的这一纸契约却让童雨田突然察觉到了命运的转变,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自己的这一生也许会再一次发生像上一世那样纠缠不清的事情。
握着契约书的手指不禁紧了又紧,半响之后童雨田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说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爹娘的意思是让我来林家府上当丫鬟的,而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大太太您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是我只能说一声‘感谢您的抬爱,但是很抱歉,恐怕我不能够接受,只当我无福承受这样的恩惠’。”
虽然林大太太一早就看出了童雨田的聪慧和异于一般小孩子的沉稳,但是此刻童雨田一言一行里所表现出来的机智和内敛,以及那被运用到恰到好处的言辞还是让林大太太颇为惊异。她没有立刻去回答童雨田的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有着欣赏,但也有几分怀疑。
如果说最刚开始童雨田所表现出来的乖顺和聪明让林大太太眼前一亮,那么现在童雨田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这份气势就让林大太太不得不有些迷惑了。她觉得童雨田的表现太过于干练,也太过于……成熟了。
对,就是成熟。
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用来形容童雨田的词汇之后,林大太太眼睛里的情绪更加微妙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为何会在一个才七岁大的女娃娃身上看到“成熟”这样的东西,如果不是她自己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童雨田身上所展现出来的东西是出自于一个这样小的娃娃。
童雨田也感觉到了林大太太怀疑和打量的视线,但是她现在无暇去顾及这些,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就算被林大太太怀疑,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而一旁一直在留意着林大太太和童雨田之间的对话想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童婶这个时候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她虽然确认了眼下的确是发生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她却始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童雨田刚刚的那一番话中也没有具体提到林大太太给予她的所不能消受的恩惠究竟是什么。
终于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下去的童婶悄悄将童雨田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低声问道,“田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契约有什么不对吗?”
这样问着的时候,童婶不自觉地看了童雨田手中握着的契约书一眼。在发觉到童雨田紧握的拳头之后,她又再度担心地望向了童雨田的脸。
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至少童婶能够确定这一切都与童雨田手中握着的那一份契约书有关联。
甚至连童大顺都察觉出了个中的异样,也跟在童婶后面问道,“是啊,田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契约书上面写错了什么东西?虽然觉得有点不大可能,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啊。”
面对童婶和童大顺的追问,童雨田举起手中的契约书。
“这是一份卖身契,但根据上面的内容所写,我被卖到林家之后并不是当丫鬟,而是……童养媳。”将契约书举在胸前,回答着童婶和童大顺的问题,但童雨田的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林大太太,说到“童养媳”三个字的时候她更是刻意地加重了语音。
“童养媳”三个字让童婶和童大顺两人同时怔愣在原地。
这也正是珊瑚在最初听到林大太太对她所下的命令时之所以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并且带着那样的表情望向童雨田的缘由。
其实以林家的条件,林大太太根本就没有必要非替自己儿子找一个童养媳不可。但林家桦也就是林家唯一的少爷却从小性子顽劣,整天只知道玩耍丝毫没有长大的迹象。原本林大太太是想给林家桦找个娘妻的,这样一来既可以随时随地地照顾林家桦,又可以呆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但娘妻也有娘妻缺点,挑选娘妻必须得格外慎重,既要对方的品性良好,又要对方真心待林家桦好,而同时还需要这位娘妻性子不是太软弱,这样才能够确保她会照顾好林家桦。
这样一来,左挑选右挑选的,一选就选了两年,而林大太太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就在林大太太今天看到童雨田的第一眼,她心里便在想:
这个孩子不得了,聪明、冷静,是个好苗子。可惜年纪太小,当不了娘妻,当个童养媳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