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之后,容光和刘立宸陪我一起回含光殿。路上,在长长的石砌的道路上,两旁是持灯而立的宫女太监。
容光提着一个玲珑剔透的灯笼,在前面缓缓的照着路。刘立宸紧随我的身后。
我突然觉得这广阔的未央宫,这掌控着天下的世袭君主制度,有多少外人难以道来的哀愁!未央上空又何尝不是愁云惨淡?
刘立宸熟悉的身影,就在我的身边,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温暖,让荒凉的心境,温热起来。
“刘立宸,你喜欢做我的侍卫吗?”我露出一抹微笑,没有看他,只是猜测的说。
“喜欢!”刘立宸毫不犹豫的回答。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度。
“你喜欢的是公主这个身份吧?”想到自己此行不过是误打误撞,刘立宸这样为人臣子的当然会巴结自己的主子。
刘立宸不再说话,安静的突然失去声息。
我忍不住回头去看一眼,却见刘立宸正在看我。他没有回避,目光是那样固执多情!黑夜里,那双如夜色般的眼睛,就像一汪深深的海水!我看不透,却瞬间被迷乱了!对视良久,才回头,不顾容光的诧异,继续快步的向前走去。
回到含光殿,贞慈和连生这两个没大没小的东西,竟然早早的睡啦!看来跟着皇帝出门还真不是轻松的事,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两人就明白了。
她们睡得安逸,我也只好匆匆洗洗就寝。
累了一天,第二天的含光殿集体睡懒觉。早饭送过来,叫了不下三遍,才一个个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庸懒的起床。
容光是个勤快人,早早起来帮着整理早饭。贞慈和连生,对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起床时她们才跟着起床。大家住在一起,明着说是伺候我的,说实话就是我自己照顾自己。
吃过早饭,太后过来传话,让去长信宫!
我一肚子惴惴不安,太后基本上没有召见过我。自从进宫,她对我也不闻不问的,今天突然召见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揣着复杂的心事,跟着贞慈一路慢腾腾的来到长信宫。在长信宫门前,见到一个身着朴素嫔妃官服的女子。她看起来年轻而秀丽,温文文雅,蛾眉微蹙。
“见过班婕妤!”贞慈走过去行礼说道。
“昭阳拜见班婕妤!”我也赶紧行礼拜见。班昭仪这个名字,听起来这样熟悉,能够流传千古的看起来不仅仅是写《山海经》的刘歆和《列女传》的刘向。
“免礼!这么早,贞慈怎么领着公主到这里来了?”班婕妤仪态万千,从容安静,说起话来,也是不急不缓,大度包容。
“回禀班婕妤,奴婢是受太后之命,跟随公主过来请安的!”贞慈低头微笑轻语。
“那你们进去吧!”班婕妤走到一边,让开一条路。
“昭阳先去给太后请安,等下回来,还要和班婕妤说话!”我对眼前的班婕妤充满好奇,希望和她交谈,诚恳的说道。
“公主快去吧,别让太后等急了!”班婕妤先是吃惊的看我一眼,随后又微微笑着说道。
“昭阳去去就回!”我看着她说道。
“公主尽管去忙自己的事情!”班婕妤说完,面无表情款款离开了。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是那样安详而平静,这个遗弃的女人身上,似乎看不到任何哀愁!
一步步踏上长信宫干净的台阶,心情却平静起来。门口的宫女进去传报,太后宣旨才随后进去。
贞慈和连生呆在外面,我一个人走进长信宫。
王政君不是传统的面目端庄的女人,她的端庄来自于一生的隐忍。她目光里总是有一种无奈执着的神情,寂寞孤独的感觉也是充斥了整个房间的空气。
太后坐在一张卧榻上,冷淡的看着我,眼睛不眨的看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寒,你进宫多久了?”
“回太后的话,寒进宫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我不用思考,来时春天,如今又是春天,不是一年又是多久呢?
“你看起来变化很大!”太后微微露出笑意,那抹短暂而喜悦的笑意里充满对一个晚辈的疼爱。
“回禀太后,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多亏贞慈的教导,才有了今天的变化!”太后高兴我也高兴,此时说出贞慈也是夸太后老人家英明,要不是她派贞慈跟着我,那会有今天的进步。
“寒,你可能不知道吧?自从你进宫,我心里觉得踏实多了!你是医我心病的一副良药!”太后语气变得松弛起来,说话也温和很多。
“太后!”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自责的说道:“寒不知自己对于太后来说这样重要,平时因为对太后敬畏有加,一直不敢来长信宫问候!只要太后愿意,以后寒天天来长信宫伺候太后奶奶!”我对太后今天的态度感到受宠若惊,跪下来不安的说道。
“你起来!寒,哀家不怪你!哀家愿意你过得开心,只要你高兴,愿意去那儿就去哪儿!”太后的声音亲切而熟悉。
“谢太后!”我起身站在一侧,心里第一次想起家来,太后给我的感觉就像在亲奶奶身边一样。只差跑过去趴在她膝头撒娇了。
“寒,以后,哀家都会叫你寒!你爷爷是我今生最倚重的人!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像他那样为哀家出力!我要替你爷爷照顾你,让你享荣华富贵,让你永远幸福快乐!”太后说起王凤,我心里马上清醒起来,此处终究不是我的福地,太后要照顾的是已故首辅王凤的孙女,不是我这个以假乱真的公主。
“太后,爷爷在时经常提起太后,没有太后的恩典就没有王家上上下下的好日子!寒愿意留在太后身边,伺候太后!”我希望太后能够对我能够产生深厚的感情,不惜毛遂自荐的跑到长信宫当下人使唤。
“寒,你有这番心意,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自己高兴就行啦!有这些奴才,哀家不用你伺候!皇后那里已经没什么事情,想她今生也难以生出一男半女,皇上那里自然会逐渐疏远!只是,那个赵昭仪,处处虚假做戏,迷惑了皇帝的心智,等到皇帝清醒过来,才明白哀家的种种苦心!”太后说起赵飞燕的事情非常详细,看来她是足不出户,天下事尽知呀!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