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多年前的某个周末,我在小公寓的沙发上深情地读着杨绛先生的回忆录《我们仨》,室友则津津有味地守着电脑前看一部喜剧电影。一个多小时后,我已经哭成了泪人,而室友在那边却笑成了麻花。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年龄差不多的两个女子,经历着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生,感受着截然相反的两种感情。
我嗔怒她,为什么不来跟我分享这本好书。她则嘲笑我,平白无故地哭哭啼啼真是大煞风景。和室友之间,我们一向以彼此的知音为自豪。但是那一刻,我却忍不住惊呼,那个总是和我站在一起的知音哪儿去了。
很多时候,人们总是渴望另一个人能对自己正在体验的情绪感同身受。但是抱歉,再亲近的两个人也很难做到完全同步。我们不愿意让自己孤独,总想有人陪伴有人安慰。那是我们内心深处的寂寞和空虚所致。在与室友同居一年零两个月的时光里,我们会庆幸,虽然各自未曾找到爱情,却有一份难得的友情存在。
我们曾经彻夜交谈,一直聊到凌晨五点。天亮了,两个人都顶着大大的熊猫眼去上班。为了保持身材,我们每顿饭只炒一盘菜,而她每次都会把最后一口让给我吃。我们经常谈一些天马行空的话题,然后笑得像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无数人逃离北上广时,她也选择了离开北京,回到遥远的珠海。曾经无比熟悉,无比亲近的人,此去天涯,心中不免无限悲凉。那个曾经温馨的小屋只剩下我一人,我便快速搬离了那里。
从那时起便忽然觉得,在茫茫人海中能够相遇,实属不易。能同处一室,经历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更是一种天大的缘分。只是,当那个人走了以后,你会觉得时光并不真实,会觉得怅然若失。不管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失去的感觉就是这样令人纠结,令人无法排遣,无法释放。
但是,那却是我们无法阻止,无法把控的。也许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时的珍惜和走后的默默怀念。毕竟有些人的离开,是这一生都无法再度相见的。有些相见,也是片刻般短暂,只是增加了悲伤而已。
杨绛先生在《我们仨》中写道:“有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我和钟书一同散步,说说笑笑,走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太阳已经下山,黄昏薄幕,苍苍茫茫中,忽然钟书不见了。我四顾寻找,不见他的影踪。我喊他,没人应。只我一人,站在荒郊野地里……”
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终于是会以为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消失不见。只是大多数年轻人,并不了解。可我们总是轻易就挥霍了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让争吵、误会、嫉恨占据充斥左右。等到有一天,时光匆匆而过,岁月老去,你会忽然发现,父母已经不在,爱人也已经远去。这世界最爱自己的人都去哪儿了?你找不到答案。
杨绛先生在自己九十二岁高龄时,写下了《我们仨》这本回忆录。在她的生命中,先是丈夫走来了,然后又来了可爱的女儿。几十年后,女儿从她的生命中走了,丈夫也走了,最后仍然像最初时一样,仍然是她一个人在行走。她的一生,经历着从一个人到一个人的过程,走过了无数爱与痛的日子。
人生是一场盛大的遇见,到最后依旧逃不过一场分离。有时候,不是你身边还剩下谁,而是你心里还有谁。很可能,你曾以为的爱并没有发生。也许,那只是一场太过逼真的梦境,抑或者那只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幻觉。这是失去后的心境,虽然难过,我们却不得不坚强承受。
有些人可能会陷入迷茫之中,但假如一个人能感到迷茫,这也是一种幸运。因为迷茫时,人就会有所思索,便少了几分盲目乐观。在这世上,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明天会发什么,我们需要时刻准备,准备失去或者分离。
在人生的路上,不管你多爱一个人,多依恋一个人,都应该做好他会随时消失不见的心理准备,这样你才不会在他真的消失不见、再无踪迹的那一天,难过心痛到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