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弋到不恼,莫说此时着了里衣,即便没着,有这墨黑的汤药阻挡,到也没什么大碍。“大军刚入昌城,前面虽有珉王挡着,可殿下亦未免太闲了些。”
“自然得闲。”一身明黄的锦袍,姬云翊倚身坐下,斜长的眸子微眯,懒懒的看着眼前已僵成木头不敢有一丝动作的人,不紧不慢道:“已入冬日,听闻这西北冬日极美,难得有机会,自该好好见见。”
妙弋眉心轻蹙,这姬云翊刚解蛊毒,本不该恢复的这般快,未曾想现在竟还有心思说这些。
原本舒适的温水此刻已有些发凉,妙弋不觉的打了个冷颤,脸上却无其他神情。“昷岄皇城,王爷想做什么,还有人能干涉的了吗?”
还未听到他的回答,只是瞬间,姬云翊薄凉的气息出现在妙弋背后,极长的青丝也划过肩头,缓缓落下,带着危险的气息。
妙弋一顿,眸光警惕的撇向身后,这姬云翊处事向来捉摸不透,此时更不知晓他会做什么。
缓缓抬起眸,却不想身子在一瞬间被提了起来,柔软的雪锦披风却也在瞬间着上了身,错愕,震惊,他!
妙弋也是气恼,无力的手刚刚抬起,便也被那毫无温度的手捏住,力气不大,却让人不能挣脱。
暧昧的声音贴近妙弋耳畔,男子缓缓靠近,道:“怎么?司巫大人迟迟不肯起身,难道不是在等本王?”
“松开。”原本平静的连此刻竟有一丝骇人,死死的盯着眼前神色依旧的人,杀手,最忌讳的便是与他人之间的距离,尤其是在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的情况下。
姬云翊神情不辨,只是那削薄的唇却若有若无的扬起一抹弧度,看着眼前神情转变极快的女子,再次将女子揽在怀里,修长的手指划过她有些湿的刘海,这才勾起那削尖的下巴!低声道:“司巫大人是在恼怒?”
“王爷贵为皇子,臣,怎敢?”
轻挽起那较好面料的衣物,妙弋左臂上的伤已然结痂,清凉的指腹在伤口边缘轻轻涂擦,带着清凉的味道,薄凉之气再次传来。“不敢?,司巫大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姬云翊语气薄凉,眸光亦落在女子有些苍白的容颜之上,语气中亦意味深长。
妙弋颔眸,并未与她对视,却也并不吃惊。“敢不敢又如何?结果是王爷想要的,不久行了吗?”
姬云翊是聪明人,即便不会怀疑自己会不会解蛊,但是将蛊虫引到自己身上亦会察觉到不对,若真不怀疑,那才是奇怪。
姬云翊不答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视线亦轻撇帐外,而此时沫非的声音却自外间传来。“主子,珉王殿下到了。”
珉王,四皇子吗?
妙弋身上并无力气,此刻只能半倚在姬云翊的身上,身上虽披了披风,可里间的衣物却早已湿透,这样看来,到是极为暧昧的。
而还不待说话,便觉腰间一紧,身子却也在瞬间凌空而起,还未反映,便也被重重丢在床上,妙弋恼怒,却见那男子一脸惋惜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摇头道:“脏了衣物,司巫大人,你又欠了本王了。”
说完,却也离开了帐内,袖袍轻扬,只听“唰”得一声,一道帘布从顶缘落下,遮住了室内的一切。
妙弋坐在床榻之上,边缘早已备好了衣物,刚刚换好,便也有两人抬了药汤进来,全程却也是低着头的,浓烈的味道席卷着整个帐内,竟也是与刚刚同样的味道。
妙弋微微蹙眉,难道这军中的军医能力竟如此,只看了一次,便也知晓里间的药物吗?
帐内,一男子倚身而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神锐利,一袭银色盔甲并未褪下,精明的眸子浅眯,却也看着那缓缓走来的人。
“九弟动作到是快。”他面色淡然,声音却也是不重不轻,无丝毫语气。
“与四哥比,自是快了些。”姬云翊并未看他,倚身坐下,神情中却也没有太大的惊讶,似乎一早就知晓,这位珉王今日会到。
姬云珉到也不奇怪这弟弟的态度,边疆数年,他远离朝政,虽不愿过问朝中之事,却也不是不清楚他处事的态度。
“九地用兵如神,这样短的时日,竟能拿下幽门关和昌城。”
对于姬云翊作战之能,姬云珉却是由心底里佩服的,此事即便是他,亦难这般轻易就办到。
“与四哥相比,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四哥自死亡之海这么久未曾露面,不就是想看今日吗?”薄唇轻启,低沉的声音犹如夜空中荆棘鸟飞身扑向荆棘时,决裂而又蛊惑人心。
“事事倒都瞒不过九弟。”姬云珉神色不辨,刚毅的容颜望向眼前的人,道:“我察觉到军中将士有异,却不是陈瑜,粮草被烧,为引蛇出洞,这才走的下策,却不想死亡之海竟有杀手,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刚走出死亡之海,却也得到了九弟你来此的消息。”
“九弟作战之能我却是知晓的,昌城有了你,自不再话下。”
他当时虽察觉到军中有异样,却万万都未想到竟是秦郢。
姬云珉说着,视线却也撇向别处。“听闻此次出行,司巫大人亦随行,为何却不见?”
女子出征向来少见,尤其是近日得知了一些事情后更为好奇,却不想这次却并未看到。
“四哥常在军中,向来不喜女子,今日怎会对区区一介司巫感兴趣?”
姬云珉倒不恼,睁着一双璀璨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望着那眼前之人,眸光微眯,语气却无丝毫变化。“司巫大人风姿向有所耳闻,自然好奇。”
“倒不知这位司巫大人的名头竟如此之大。”姬云翊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并未减退,看来这位久居疆场的皇子,消息亦然灵通的。“不过女子便是女子,随军数日便身体不适,只怕四哥不好见了。”
姬云珉亦无要隐瞒的意思,看着眼前的一切,亦沉声开口。“既然如此,本王亦不强求,此次坔桑接连惨白,以坔桑之主的性子,只怕坚持不了不久了。”
“西北有四哥在,自然安定。”
军营之外,山峦之巅,一抹紫色身影站立于上,目光落在那远处只手可握的营帐之上,一抹银衫男子亦倚在一旁的山石之上,并未睁眼,邪魅的嘴角清扬,语气亦是调侃。“我还真道你不会管她。”
“她还有活下去的必要。”言君霖眸如深潭,语气冰凉。
“是吗?”幻佘缓缓睁开眸,浅色的眸子异常妖邪。“你明明知道身中蛊毒的人即便内力再深厚亦不可能做到如此,你更知晓他不会让她有任何危险,却还是动了手。”
“你想说什么?”言君霖并不看他。
“处在这生死边缘久了,亦会忘了人心的本质,明明是关切着,却只把心封存起来,任由它发寒,你和她,从开始,便是相同的。”别人不了解,他又怎会不清楚他。
姬云翊虽中了蛊毒,可能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做到如此,亦能调好药浴,必是懂蛊之人的,他一开始便不替自己解毒,任由那傻丫头瞎胡闹。
“人心本质?那是什么东西?”言君霖冷哼,嘴角亦是嗤笑。“幻,你最近是越来越无聊了。”
双手环胸,幻佘到不以为意,随意的耸耸肩。“或许吧!凉薄不过人心,唯独这钱财,才是实实在在的,这丫头这些日子所话费的上药费,你该连本带息的还了吧!”
“我可未要你做什么。”
幻佘一愣,神情亦紧张了几分,忙上前。“喂,这丫头可是你吩咐我照顾的,这钱你总得给我吧!很贵的。”
“喂,霖,你该不会是要赖账吧!”言君霖神情不辨,却也不再说话,而正因如此,幻佘却更紧张了几分。“喂,你不会真的要赖账吧!你、你好歹也是一门之主,你、你不能这样的。”
言君霖眉心轻蹙,扫了一眼面前的人,不愿多待,提气,却也向前袭去。
“喂!言君霖!”幻佘面容一僵,随即反映了过来,亦马上跟了上去。
永熙二十五年,冬。
昷岄大胜坔桑,皇上大喜,亦命九皇子回京。
姜水城,街道早已人满为患,外城不说,单是内城附近都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城中出动了数千晸司军清出开阔大道,沿途设明黄华盖,宝扇羽幡,天家威仪泱泱浩荡,御林军自武成门高台层层林立,甲胄鲜明,锐气逼人。
金鼓擂动,鼓声威严动如雷鸣,沉沉响彻四方。随着战鼓隆隆,一道低沉的号角声仿佛自天边响起,东城门缓缓开启,大军在城外整装待命,数万战士不能同时进京,是只有几千将士护送翊王入城。
一时间满城的喧闹像是突然被抹掉,整个姜水城蓦然安静,陷入肃穆之中。
万众翘首,遥望一方,随着威沉的铁蹄声,脚下大地震颤,城门处如同错觉般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玄色铁潮,使这初冬高远的天地骤然变得肃杀,仿佛冷冷凝聚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