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桃花,注定有人分散有人重聚。
林离,林离,安清清听这个名字总会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他同她都是个小树精,他说他可以离开一切,独独会伴她久久。
安清清只是笑笑,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
远处,一红衣女子在林中翩翩起舞。她笑的极美,却难掩眉间的憔悴。原来,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会随着时间死去。
“祖奶奶,她还没有忘记?既然记忆那么疼痛,为何不放手?”安清清只脚点过湖面,眼里尽是不屑。
林离摇了摇头,随后跟了上去,口中轻叹:“情到深处,化骨化血,祖奶奶难逃比劫。”
安清清怔了下,真的有那么难么?
听说,祖奶奶曾为了那个人消耗三千年功力,结果还是拗不过人妖殊途。他们生生分离,祖奶奶从此疯了。
林离扶起醉熏熏的祖奶奶,叹了口气,“何苦用情至深,何苦受苦如此?”
安清清拭去祖奶奶脸上的泪水,“人性冷漠,执念一个负心人好么?”
祖奶奶苦苦一笑“所有的人后来都会走,清清,日后守好十里桃花源。或许,归宿的安稳比感情来的实在,人妖殊途,亘古不变!”
她们后来都会走,我不会留。
她们后来都会哭,我不必安慰。
她们后来都不会成为我的未来,我早已知了。
安清清咬着嘴唇,指间苍白,这些道理如果不明白该多好。
小时候,姐姐就说她不会离开,可外面的世界……她说的永远成了永别,再也没有回来,再也没能回来。后来,我的后来只剩下我一个人。祖奶奶你那时也说你不会哭,如今以泪洗面。
是不是后来我们都得流泪,无人可躲的伤,安慰必然也是苍白无力的。
“小安,能不能慢点走。你走的快,我赶不上,可我还在奔跑。”林离在她身后大喊,每一次都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与她并肩而行难已如愿。
林离,林离,你离,后来你也会走的。
“林离,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看看人心是何模样。”安清清停下脚步,声音冰冷。
林离吓住了,颤抖着:“你想为你姐姐报仇?妖族若是杀人会遭天谴的,你真的不能有事。你别忘了,祖奶奶把十里桃花林交给你了。”如果你也出事了,我林离该怎么办?
安清清闭上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卷起,天边的霞光打在她的脸上有种愁郁的感觉。“人杀妖呢?人的罪谁来判?天不判,那我就替天行道。”
良久,良久,林离都没有开口。也只有面对她安清清,他才会无言以对无可奈何的悲伤。
可惜,安静的看着她也快成了奢侈。
“放心,我不会犯傻的。”安清清见林离愣着,就拿着根细木枝敲了下林离的头,林离这才抬起眼。
“我只是,只是很想念姐姐,我的脑子里总是空空的。我是不是丢了很多东西?”
林离的手指颤抖了下,你快记起来了吧,法力的封印只是暂时的。你的骨子里念着他。
“小安,能不能对我笑一次?”林离知道自己在害怕。
好像,许久未能明朗的笑一次了,祖奶奶她们都说你是我生命里的最重要的人。虽我只觉陌生与你,但还是嫣然一笑。
小安,我多想对你说,此后能不能只为我一人笑。
可惜结果只是,我一人对着这怒放的桃花,空旷的笑,你要远方。
你还活着吧,你怎么可能丢下你的妹妹。
我总觉得,我就快见到你了,你就在那个地方等着我。
安清清躺在落花榻,口中喃喃细语。多年的思念总是如鲠在喉,牵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巨大的疼痛化成眼里的苦涩。
小时候,你总是拉我去桃花谷,你会唱天下最动人的歌。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你的歌你只为我一人唱。可是,你说的又成了什么?
物是人非,再无歌耳间响,再无你眼前笑。
不再敢想,不能去想,头疼欲裂也不过是沉沉睡去罢了。
她能有的,也只是梦中的安慰。梦里仍是有段空白的伤念,似有人在唤她,终是难见其影。
或许,死在梦里是对她最好的结果,可梦也是要抛弃她的。
林离表情淡漠,眸子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有些事终究要发生的,有些人还是要走的。
“祖奶奶,若是她记起来如何是好?”苦苦笑,而红衣女子只是理理松散的发丝。
林离端起青石桌上的桃花酒一饮而尽,“人类真的那么好吗?祖奶奶,我看了禁书。”
祖奶奶眉头皱了下,继而平静地说:“你不怕死吗?”
禁书中有记载,只要喝下心爱之人的血就有强大的法力。而他林离,突然间想用法力束缚住安清清。
“人类是种复杂的生物,他们没有我们妖族的直率。可是,你就是会忍不住走向人类。”祖奶奶眼角生出一丝泪痕,悲伤地说。
“她走了。”祖奶奶拂去了袖上的灰,盯着林离的眼睛说。
林离慌了,你还是走了,就连走都不肯告诉我。这么久我还是你眼里的外人,又或者,我从未在你眼里。
一壶桃花酒很快就见底了。这一壶酒尽了,这一曲年华空了,人散了。林离似乎有些醉,“走吧,走吧,从此天涯陌路,谁也不识。”
可是小安,我真的好想去找你,我很想去见你一面。
可是,找到你又怎样,见到你又如何?
祖奶奶突然拍手大笑,跳到桌子上,“走啊,走啊,君与我同行。”笑着笑着眼泪哗哗直流,这世间总有一个人让你哭让你笑让你被伤到体无完肤还是不肯放手。
林离跌跌撞撞向外去,可是又该向哪去,他的世界崩塌了。
倒在一片翠绿小溪处,且让流水洗涤他的悲伤。桃花点点,落英缤纷,佳人不复,空留悲凉一人处。
小安,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可是每一次都只能对着你的背影发呆。
从我第一次在缤纷谷见到你,那时你天真烂漫,就想这桃花在阳光下笑得嫣然,你那曲散忧彩瓣舞烙在我的心上。
也只有那一次,此后我再无见到,再无见到你天真的笑容。
纵然我日日夜夜年年月月守你伴你惜你,可你从未对我有过半分感情,你谁也不信谁也不念。
我何尝不知道我的一切徒劳无功,你总是说我会离开你的。然而事实上,是你先走了,你从未打算留下。
你在乎的只有你的姐姐和百年前的凡尘
我的在乎在么微不足道了。
林离的泪水被溪水冲去,空旷的笑鸟兽尽散。你与我,终是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