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果真如诺言所说，越来越频繁到我家。小区门口的大妈都知道，那是X楼X室XX女儿的男朋友。大妈们还说，这小孩长得像外国人。的确，兔子肤白貌美高鼻深目，我扁平的五官跟他一比，就知道是纯正东亚人。有一次，我捧住他的脸亲额头，居然能感觉他的眼睫毛扑闪扑闪，带来两股小气流，气得把他脸扳过去，问他：你奶奶或者外婆，是不是被老毛子OX过？含冤带恨生下你父母辈，让你混了1/8西亚人血统？
兔子很得意，说，你嫉妒吧。我说：嫉妒个毛，知道你干嘛鼻梁那么高？全是你们那疙瘩没暖气天气又冷，得用鼻子把空气加热了才不死人。我这种长相，一看就是迁徙能力比你强的平原长相，你羡慕我还来不及。
其实我也曾被人误会过是外国人，好多年前蒙面戴墨镜往云南这样的旅游景点一站，虎背熊腰英姿飒爽，当地土著全冲我喊：hello，how are you？
那时候不懂美化自己，找了男朋友在家依旧蓬头垢面，出门才开始涂脂抹粉，换露胸的衣服，遮大腿的裙子。
有一天兔子来我家的时候，七八点了，那个点我爸妈都出去打通宵麻将，他进来的时候喜气洋洋，朝着我就喊：有饭吃吗？当时我正在做面膜，跟他指指桌上几个菜说：就这点剩菜，要么你凑合下，要么等下出去吃。
兔子大声说：哈，我这么远来，你就给我吃剩菜啊？
这时候我爸从厕所出来，什么也没说，出门走了。留下兔子，满脸通红看着我，然后默默地上桌吃饭。
我笑得面膜都掉下来了，跑过去说：你刚才真威风，哪来的劲头啊。
那几个周末我们寸步不离，时刻黏腻在一块。在明媚的春光中出去放风筝，骑脚踏车到乡下看油菜花，去附近的大学城装学生情侣。
大学城里到处都是青春靓丽的小姑娘，穿着照耀的黑丝走来走去。兔子看着我的牛仔裤批评：你怎么还穿得密不透风，看看大街上就没有不露腿的姑娘。
我们一起牵手去买黑丝袜，他拿起一对踩脚裤，指着露出来的窟窿问：这是放大脚趾的么？
卖丝袜的小妹拿起两双丝袜遮住抑制不住的笑容，大概她在大学城里没见过年纪这么大又这么弱智的男朋友。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试穿了那双黑丝袜，兔子看了看说：挺好，你能穿着上床吗？
又一个周末到来时，我们准备一起去苏州郊游。路南听说了，救命似的跟我说：求你了，带上我和王掌柜一块去，我实在忍受不了跟他单独在一块。我快疯了。
王掌柜积攒了几十年的人生哲学，大概想在有限的日子全传授给路南，让她不胜其烦。王掌柜一颗敏感的心顿时有如被钝刀子割肉，开始一言不发。路南说他们昨晚做爱了，但诡异的是，两个人都一省不发。
我实在不能想象，怎样沉默的做爱，尽管很多人认为在做爱中聊天是最禁忌的行为，但前戏和收尾总得说点什么吧？冷战中不应该包括做爱这一项，如果连体液都交换了，有什么道理不交换两句话？
我问兔子，咱们跟另一对情侣一块去郊游好不好？他同意了。那咱们做一次不说话的爱好不好？他问我为什么，我说：据说五官某一个失效，别的就很好用。
兔子答应了，他就是那么好骗。
可惜这个计划从来没执行过，每次都不记得。大概我们还年轻，怒火和荷尔蒙从来都是傻傻分不清楚，冷战的时候也混为一谈。哪像王掌柜，年纪大了，分类管理做得很细致。
我对传说中的王掌柜越来越有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