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不堪,锦结脱落,薇儿被生生地甩出,而午夜自愈能力良好,很快还会变回那个帅气清朗的男子。会继续捕捉美好的风景。
午夜是阳光,哪里不需要?总是散发温暖美好的光能,吸引人靠近。
也许,不久后,他就会成为某个都市女郎的模范丈夫。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彻底将自己遗忘。
薇儿不甘心,胸口一阵刺痛。
“阿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凉子立刻紧张起来,扶住薇儿肩膀。
薇儿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凉子才放松下来。
“你在睡梦中叫出来的。不过那是以前,现在嘛,已经有很久没叫了。”凉子语气淡淡地说。
是啊,薇儿有很久没有梦到午夜了。可是她不曾忘记。那笑容,那歌声,那气息,会陪伴薇儿度过每一个艰难的日子。
“我好羡慕他,可以让你这样一直念念不忘。那肯定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凉子眼睛盯着吊灯,语调没有什么波动。
薇儿平静下来,能有这么多年在一起的时光,已经很足够了。即使自己逃出去,情况已不同,午夜身边已没有自己的位置了。疲累不堪。那就各奔东西吧。薇儿决定安于现状。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毁掉那架秋千。
别墅后花园里的秋千,薇儿有很深的情结,从十八岁就开始坐。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曾发誓,某天和午夜走到尽头,必要毁掉。无法忍受有别的女人占据它。
却不再有机会了。
这是个爱干净的男人,似乎刚洗过澡,身上散发淡淡清香,舒爽润泽。在背后拨弄薇儿的头发。
薇儿一动不动,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明天爱什么样什么样。命运的棋局早已被画好,自己只不过按照路线去走而已。
许久,耳边传来凉子浑厚的声音,“阿离,我爱你。”
薇儿心中一颤,忆起那冬日的夜晚,在呼啸的冷风中行走。吊在午夜的臂弯里,薇儿竟没有一丝寒冷的感觉。午夜有时会突然停下来,看着薇儿的眼睛说,“薇,我爱你。”
薇儿清楚记得午夜眼睛里自己的倒影,那瞬间的一树花开。
幸福如此易得,又如此容易失去。一个人要离开另一个人,也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
“你会永远只爱我一个人吗?”薇儿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问的。
“世事无常,这个我真的无法保证。不过,”午夜将自己的手指移到薇儿的唇上,笑容如星辰般晶亮。“真有那一天,算我背弃诺言,你只管来要我的命好了,不必留情。”
白天,薇儿还是要自己呆在房中,身体越加笨重,无法再遛来遛去。大多数时间都静坐。
下午会将窗子打开,有微弱阳光照射进来,暖暖的,身子有些犯懒。薇儿一般会花上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午睡,两点多醒来。
吃少量水果。女佣会帮薇儿调好音乐。清淡舒缓的乐声,让心情平静不少。
女佣却是很少讲话的,不知是规矩严格还是本就话少。但照料得很周到。将几本书递到薇儿手上,便离开了。
随意翻看,是言情小说,打发时间的。薇儿向来看不进去。还有孕婴知识方面的书籍,薇儿更是懒得翻。
薇儿不曾受过亏待,除了失去自由。凉子很少说工作的事情,独自在外奔波。偶尔提一两句,只说没有进展,翻身遥遥无期。薇儿才不理会。只见自己每日饮食用度,还是算得上档次的。
天天吃饱不动,薇儿觉得自己肯定胖得不成样子了。而凉子说,那可能是浮肿,怀孕一般都会这样。
也许是浮肿吧,薇儿也不在乎。反正也没有人看自己,她已很久没有照过镜子,都不知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
女佣好像有急事离开了,晚餐只做了一半,凉子只好接手过来。
薇儿看他在厨房里忙来忙去,不知如何下手的样子。左看右看,终于抓起一只藕,胡乱切起来。也许凉子是爱自己的吧,是真正把自己当妻子。
平时很少正眼看这个男人,薇儿一直心存怨恨。此刻突然发现他已瘦了一大圈,皮肤依旧很白,却失去了光泽。终日奔波,睡眠稀少,还要记挂薇儿。一直过得不轻松。整个人看上去黯淡憔悴不少,胡子好像也没有刮干净。
薇儿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推门进来的那一刻,站在那里,气宇轩昂,西装得体。身材适中,皮肤亮洁晶莹,眼睛分外有神。称不上帅,但是风度翩翩,气势逼人。
再看如今,生活可以将威风凛凛的一个人,折磨成这样。薇儿不知自己是不是心疼,还是憎恨命运的残酷?
产期将近。最后几日,凉子已不出门,天天在家陪伴薇儿。
慢慢习惯,有人陪伴总是好的,无论心意在不在。
午夜回家,进门后迎接他的是阿步的拥抱和亲吻。进门后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晚餐已备好。阿步接过午夜脱下的外套挂好。
午夜受宠若惊,这些年几时受过这样的待遇?期待已久的,温暖的,家的感觉,妻子的感觉。
阿步可以做一个好妻子。爱和不爱,又有什么关系?
阿步已搬进午夜的房子,两人开始同居生活。
成为别墅新的女主人。
饭后,午夜去洗澡,阿步收拾碗筷。两人均是笑意盎然。
午夜整理好自己后,看到阿步正坐在卧室里,盯着薇儿的照片发呆。
“我们曾在一起很多年。”午夜觉得自己有必要解说点什么,最终却只说了一句。
“她怎么离开了呢?”阿步语气平淡,看不出一丝醋意。
午夜也早已平静下来,“是车祸。”
“哦,好可惜。”阿步看着照片上两人靠在一起的恩爱模样,俊男美女。午夜华丽温暖的气质,薇儿的冷艳酷感,很是般配。
“免教生死作相思。”午夜轻笑,“觉得不舒服就扔了吧,已经失去意义。”
阿步拼命摇头,“多么美丽的风景,为什么要扔掉?留个念想吧。”
午夜换好了运动鞋,二人每天晚饭后的跑步已逐渐养成习惯。再进来时,竟看到阿步还在盯着薇儿的照片发呆。
“怎么了?不开心了?”午夜过来揽住阿步的肩膀,“那还是不爽啊,不是让你扔了嘛。”
“不是那个意思。”阿步叹息一声,淡淡开口,“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同为女人,她可以美丽到那种程度?而我,却是这个样子?”阿步隔着镜子,打量自己枯瘦的肩头,扁平的胸部,还有楞短的头发。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啊?”午夜立刻笑出声来,“哪里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
说着上前将阿步的身体扳过来,面对自己,“那我还不是一样喜欢你,和样子又有什么关系?”
阿步主动包揽了全部家务,开始整理。看着薇儿一柜子的衣服,华丽名贵,有许多还是新的。摸了半天却一件也舍不得扔。
“留着也是浪费感情,我不是念旧的人。”这是午夜的原话。
得到口令,阿步可以自行处理。看着那一堆的名贵坤包和半个房间的鞋子,阿步最终没舍得扔。看看自己宽松的休闲裤,上面布满口袋。阿步叹息一声,完全是两种着装风格。
房子这么大,这些东西能占去多少地方呢?就这样,薇儿的衣服首饰,鞋子包包,包括化妆品,丝巾一类的饰品,一件未少地完全依照原样被保存了下来。
午夜提议让阿步辞去工作,在家里休息。怕她辛苦,薪水也不多。
“感谢你对我的好意,”沉默片刻阿步开口,“但是不可以。我怕闲下来没事做,会花掉更多的钱。这是个很恶劣的毛病,必须控制一下。”
“随意吧。”午夜嘴上说着,心里想的却是:那你还是赶紧上班去吧。再这样天天花,自己可受不了。
存款急剧减少,且还在以更加疯狂的趋势缩减下去。午夜觉得追查去向是不太礼貌的行为。直到后来支撑不住,终于留意起阿步的行踪来。
只是逛街购物,胡乱买东西。不至于亏空至此啊。很是疑惑。
直到一天深夜,阿步突然起身,拎起包走了出去。
难道是要去见什么人?午夜好奇,跟了出去,直来到世纪大厦,爬上了天台。
见阿步在认真地往下面看,远远听到地面上传来车流声。午夜心里一紧,这是要干什么?自杀么?幸亏自己跟来了。
阿步忽然大笑起来,然后拉开巨大的帆布包,从里面掏出一沓沓的钞票来,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亲,突然甩手一扬,粉红色的纸币,四散飞扬,如页页彩蝶在风中凌乱起舞,向着天台下面飘落下去。
午夜吓了一跳,这是个什么情况?脑子进水?
只见阿步继续从包里往外掏钱,然后重复同样的动作,直到布包空空如也。阿步将包也向下抛去,动作完美无可挑剔。然后看着下面,独自发笑。
终于弄明白了,就说嘛,瞎造费不掉那么多钱的。除非有房,车,股票,投资等大笔支出。午夜在心里咒骂:我辛辛苦苦数月的奔波劳碌,你弹指一挥就没了?
这个女人真是可气,竟还有这等癖好。那一刻很爽快吧?是不是幼时受了什么刺激,导致心理不健全?是穷怕了?想狠狠过一把挥金如土的大瘾?
这瘾谁不想过啊?可过完了怎么办呢?纸币没了怎么办呢?
午夜没有当场揭穿,默默走了下来。此后,以生意投资为由,大幅度减少了对阿步经济上的支援。
某日深夜,两人再次爬上大厦天台,铺好带来的帆布,并排躺在地上,仰起头看向天空。黑暗的天空有些发乌,阴沉沉的。午夜又想起了那次戈壁滩上桦树顶上的那片天空,多么悠远蔚蓝,清明澄澈。想着,要是薇儿还在身边,可以拉着她去看。
不见月亮和星星,夜风让人凉爽舒适,下面断断续续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夜里依旧喧嚣不减。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星星。那是天使的眼睛。他们在上面看着我们。也许是人类变得肮脏恶劣,星星不高兴,所以都躲起来了。”阿步抓紧午夜的手,幽幽地说。
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行为,午夜已经习惯。淡淡开口,“空气污染严重,星星要在郊外才可以看到。”
阿步沉默下来,看着天空发呆。
许久,午夜忽然开口,“阿步,我们结婚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有戒指,没有诺言。连个庄重的姿态都没有,午夜是躺在地上的,甚至也没有看身边的女人,眼睛盯着乌青的夜空。
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喜悦的感觉,如同在说,我们去跑步吧。
午夜觉得自己该安定下来,爱不爱已不重要。甚至身边是什么人也不重要,能和平共处就可以了。
要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取代薇儿,填补内心的空白。有时,午夜会产生幻觉,觉得自己身边的依旧是薇儿,扭头看到阿步的脸时,会隐隐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