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夏小姐都是百多年前的事了,毕竟她也算是我们冥府出来的,所以路过的时候,就去看了看她。
“呐,小公子你说这世间的****是什么?”
“****啊!就是相爱不能相守时,相思寂寞,无人爱时的孤单寂寞吧。”
“就没有两相悦吗?”
“有啊,其实只要能相爱就是两相悦了,不过有爱就必有痛。”
“是很痛,但好像很情愿这般痛。”
“呵呵!一颗心若是沾染了这尘世里繁花乱眼的世事、****,那便注定会有把那颗心送与他人的一天,不知疼痛,不知如何收回。你把心送给了那个安陵将离,而且照我看你是收不回来了。”
“为什么收不回来,留在他那里,痛的是他,我不愿意他这般痛。”
“你痛的这般情愿,怎么收的回?”
她不在言语,静静的看着她每夜都看的月。看了半响后,又问我:
“小公子这月亮我怎么看都不再是从前那般了,是月亮变了还是我变了?”
“是陪你看那月亮的人不在了。”
“这样啊,原来人已去,事物凄凉就是这般。”
她虽然带着面具,但是我还是知道她笑了,笑的孤独,寂寞,但是又觉得辛辣的甜。
“夏小姐!夏小姐……”
夜幕之下,安陵将离的母亲和她的管家,还有几个仆人,在看月山的山腰对着山顶大声的喊叫着,语气里的焦急让人感同身受。
“夏小姐好像你有客人哦,今夜来找你的人不少哦。”
她悠悠的转身,站在山顶边。
“你们可是来寻我的?”
安陵将离的娘亲见到现身的夏小姐,眼里带着泪花,闪着希望的光芒,激动的说:“夏小姐!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吧!”
“安陵?他怎么了?”
“他快不行了!求求你救救他吧!”她跪在地上,一干仆人也跟着她跪下。
“你回去吧,我救不了他,他阳寿已尽,那是他的命数。”
安陵将离的娘亲一听,整个人都跨在了地面上,轻飘飘的,好像随时会被快被这夜风吹走似得。
这二十年里,安陵将离虽然忘记了夏小姐,但是不知为何,他对这看月山念念不忘。他总是会到这看月山来游玩,带着妻子、儿子,对着月亮弹琴。但是夏小姐却没有一次现身相见,就那样远远的,看着他幸福的样子。
安陵将离的娘亲又慢慢的抬起头,满脸悲伤的望着夏小姐,悲痛欲绝的恳求着说:“那请你去看看他吧,不知道怎么了?他好像记起你了,他这几日迷迷糊糊总是念着你的名字。”
我说:“你见见也好,了了这段情。”
“能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你很想去吧。”
我们一行人来到安陵将离的家,安陵将离躺在床上,他的妻子、儿女都泪眼婆娑的伏在他的床边。见我们进来,她的妻子一下扑过来,跪在夏小姐的脚边,悲切的哭喊道:“夏小姐!求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的丈夫吧!虽然……他这些年待我很好,但是……我……知道他心里装的是你。你救救他吧!”
“我求不了他,他的阳寿已尽,那是他的命数,我能做的就是见他最后一面,了了他的心愿。”
安陵将离的妻子愣在地上,又看了眼后面安陵将离的娘亲。见安陵将离的娘亲满脸泪痕的对着自己摇头,连挣扎都放弃了。
夏小姐走到安陵将离的床边,见他已经完全没有意识,嘴里痴痴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她咬破自己的手指,把一滴艳的妖娆的血滴入安陵将离的嘴里。安陵将离慢慢的转醒,睁开眼睛,看着夏小姐温柔的一笑。
“你来啦。”
“恩,我来了。”
“其实这些年,每次我去看月山,你都在哪里看着我吧?”
“恩,每次我都看着你。”
“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因为我爱你。”
“你的爱好残忍啊。”安陵将离伸手抚摸着夏小姐的面具,温柔的笑着。“你怎么能对你自己那么残忍?你不痛吗?”
“痛,但是很情愿。”
“我把你牵进这****里,害苦了你吧。”
“可你给我了一世的爱情。”
“这样够吗?我这辈子对你不起啊。爱了你,乱了你一生的清修。结果自己什么都忘了,娶了妻,生了子女,把一个人丢在哪里,一个人看了二十年的孤月。”
夏小姐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眼角慢慢流下的眼泪,她终于知道了,心碎是这般不好受的滋味。
“这有什么关系,这样倒不是从前那般孤独了。本来无心的我,你给了我一颗心,里面装着你,这再好不过了。”
“可到底我还是负了你。”
“是我让你忘记我的,何来你负我,这般就好。”
“你可会后悔那夜出来见了我?”
“不后悔,我愿意用一生的修为,来换一次和你的相遇。”
“相遇就够了?”
“够了,我怎么样都是妖,何必再贪心呢。”
安陵将离紧握着夏小姐的手,微微的发抖,眼里的悲切像似割人般的让人疼痛。眼泪不停的滑落,浸湿了枕头。
“我想见见你。”
“不可以。”
“我要死,也还不可以吗?”
“你还有下辈子,我不想你把我记到下辈子。”
“你果然是妖啊,呵呵,这般的绝情,这辈让我忘了你,连下辈也不给我。又……这般的深情,就这样一个人守着这相思的……苦,过你那没完没了的……长生……”
夏小姐看着安陵将离渐渐地衰弱下去,看着安陵将离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安陵将离不知道,把自己元丹给了他的夏小姐,已经没有了那没完没了的长生可过了。
安陵将离在他一家人的悲痛中死去,留下一家的孤儿寡母,留下把心给了他,再也收不回来的夏小姐。
当夜我和夏小姐就回到了看月山,她带走了安陵将离的琴。在看月山顶,她使了法术,那琴便自动的开始弹奏往昔安陵将离为她弹过的曲子。她在月下开始翩然的起舞,她不是跳给我看,但那确实是可以倾国倾城的舞姿。
“小公子我还能活多久?”
“百来年没有问题,只要少使用法术。”
“他来世会安好吗?”
“他和你扯上关系,命盘已乱,这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我,他来世会安好吧。”
“‘缘’这东西,谁说的准呢?下辈子说不定他还来这看月山,还会遇见你。要是他来了,你是见还是不见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里好痛,从未有过的痛,我第一次怨恨自己不是人。”她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回冥府吧。”
夏小姐摇摇头,拒绝了我。我知道她的答案,问了也是白问,但是想问问看。她执着于这里,又怎么会回去。也许她自己还不自知,她是渴望再次见到安陵将离的。
但是见到了又如何?还是没有个结果。但是他们能见的,也就只有这最后一次了。我没有告诉她,不忍告诉他,安陵将离还会来,还是没有结果,还是人妖殊途。
他们这情是致死也不会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