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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回到莲花山 (一)

张贤带领游击军无声无息冲上公路,迅速向路西冲去。马上就要天亮,如果过不去公路,也许永远都过不去了。没有动员,也无需动员,每个人都深知只有过路才能活命。弟兄们奋勇争先,用最快的速度越过公路,踏进田野里,继续向西飞奔。

眼看着大部分弟兄都过了公路,强子长长出了一口气。现在只有殿后的唐荣升和刘栓带领两个机枪小组在路东掩护,只要他们越过公路,就是上来千军万马也不怕了。往西没多远还是山区,只要进山就是游击军的天下,在这大雨如注的天气里没人能追上游击军。

就在此时,北边传来两束强烈的光柱,接着一阵马达轰鸣。两辆三轮摩托从北边炮楼驶出来,风驰电掣般的开了过来。

唐荣升和刘栓等人收起机枪刚冲上公路,摩托灯光照了过来,几个人顿时被光柱罩住,再想跑已经来不及,鬼子的机枪打响了。

“趴下!”强子大喊一声,立即扣动了扳机。前面摩托车灯光被打灭,摩托车向前飞奔了好几十米,一头栽下公路,车上的几个鬼子也被甩出摩托,在地上不停的翻滚。

剩下一辆摩托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大油门冲了过来。架在车斗里的歪把子机枪疯狂扫射。刘栓和两个弟兄连中数弹,当场气绝身亡,机枪也甩出去老远。唐荣升和另外两个弟兄也被弹雨死死压在地上,进退不得,眼看着摩托车就要冲过来了。

“刘大哥……”强子悲愤的喊道,站起来向摩托连连开火。三河和悟慧也站起来射击,趴在地上的唐荣升也偷空打几枪。

摩托车灯终于被打灭,驾驶员也被击中,双手一使劲,摩托车轰鸣着跃下公路,直冲强子飞了过来。

强子久经阵战,杀敌无数,但却没有经过这种阵势。看着刚才还亮着大灯高速行驶的摩托车灯被打灭之后还能飞起来,他一时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没有动窝,等着摩托车撞过来。

幸亏强子前面有棵碗口粗的柳树,也幸亏摩托车平直的飞过来,车上的鬼子居然没有甩出去,连重伤的驾驶员也紧紧握住把手没有摔下来,载负着三个鬼子的三轮摩托飞到柳树前面已是强弩之末,被树干当了一下,轰然落地。车上三个鬼子被摔落地上,驾驶员当场摔死,另外两个鬼子也被摔得骨头散了架,动弹不得。

强子拔出短刀,闪电般划过几个鬼子脖颈,几步跃上公路,一把抱起刘栓,悲痛欲绝:“大哥,刘大哥……”

“强子,刘大队长已经牺牲,快过路,鬼子追上来了。”唐荣升冲到强子跟前,伸手就要拉起强子。

“可是刘大哥他……说啥也不能让大哥暴尸公路……”

“把刘大队长抬下公路,其他两名弟兄也抬下公路,快走!鬼子不会难为他们的,等赶走鬼子再来厚葬他们。”

天色蒙蒙发亮,公路南北都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中间还夹杂着刺耳的哨声和隆隆的轰鸣声。强子把刘栓遗体抱下公路在树下放好,整理了一下刘栓的衣帽,跪在地上给刘栓磕了三个响头,边开枪边向西撤退。唐荣升和三河等人结果了几个重伤的鬼子,也将另外两名牺牲的弟兄遗体抬下公路放好,端着机枪向两边射击,阻击越来越近的鬼子汽车,互相交替掩护撤退。

南北各驶过来一辆汽车,在出事的地方停下。几十名鬼子跳下汽车,一部分查看现场,抢救伤员,大部分向强子撤退的方向追击。

鬼子反应极快,行动也非常迅速,即使在大雨如注异常泥泞的田野里也能健步如飞。然而强中更有强中手,打仗强子和他的弟兄们不一定是最强悍的,但在这种天气和地形下逃命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天气越恶劣对他们越有利,地形越复杂越能展示出他们的本事。

大雨倾盆,虽然没有大山深沟,但田野里到处泥泞,荒野里灌草杂生,一般人极难行动。穿着笨重皮靴的鬼子能飞跑数百米,一些穿胶鞋的鬼子也许能跑数千米,但一直保持高强度追击谈何容易!汽车倒是能追上,可是没有公路,连像样的大道都没有,只有一些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汽车根本不敢下公路,更别说追击了,只能看着渐行渐远的游击军咬牙切齿!

拼命追击了数公里,一条小沟挡住去路。沟里已经开始发洪水,过了小沟就是山区。鬼子只得停止追击,架起机枪掷弹筒“欢送”游击军,直到游击军隐入茫茫山林才泱泱撤回公路。

鬼子仔细检查公路边的三具遗体,很快做出判断,并迅速向上司报告:“今晨,一股身份不明数目不详的武装分子从东边流窜过来,企图趁雨夜越过公路,进入西边山区。皇军出动摩托和汽车阻截,打死三名武装人员,其余逃进西边山区。仔细检查尸体,怀疑这股武装分子为太行山抗日游击军。三名武装分子尸体已经就地埋葬,公路上亦不间断巡逻,绝不再让游击军返回太行山。”

“八格!游击军既已越过公路,岂有再返回太行山之理?”回到青阳镇养伤的石原中佐异常恼怒,使劲敲着桌子:“游击军起兵于蟒山,现在估计还要回到那里,绝不会再返回太行山了。何况八卦山已经彻底摧毁,石家凹也被烧光,他们回去何处栖身?命令部队在蟒山周围层层设防,并封锁通向蟒山的所有道路,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游击军。命令佐佐木君密切注意游击军的行踪,刘团长的皇协军也要派出精干兵力寻找游击军,务必找到游击军并一举歼灭!”

雨一直下个不停,许多地方都爆发了山洪。丘陵地带山洪相对小些,平坦一点的地方人还能渡过。那些大山峡谷山洪非常猛烈,数里之外就能听见山洪的咆哮声,让人心惊胆战,不敢近前。

游击军越过公路,冒着大雨在山林里穿梭。他们不敢走峡谷,连稍低一点的山路也不敢走,只能沿着陡峭崎岖的山脊前进。强子和三河这些游击军的元老倒无所谓,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山路,都觉得走这样的路反倒更安全些。可那些新加入的弟兄却受不了,他们大多数都是老兵,但却很少钻山林,在这种天气里也没有走过如此崎岖的山路,一个个双腿发软,叫苦连天。张贤只好命令大家互相帮助,每个老人手帮助一个新兄弟,特别到了极其险恶的地方,采取搀扶、绳子拉等等办法,决不让一个弟兄掉队。

翻越山林就是一片不大的平原,游击军只能在山边隐蔽休息,等天黑以后再过平原。已经出了太行山,越往西山区越少,平原也越多,并且渐渐连成一片。张贤不敢离开公路太远,决定就在公路以西数十里的空间来回穿插,逐渐向北转移。

公路以西数十里都属于山川交界地带,鬼子机械化部队难以施展,光靠步兵想堵住游击军不大容易。毕竟子阳、下关和祁宝三县的鬼子加起来也不过万人,绝大部分兵力要守卫县城和铁路、公路等交通线,不可能拿出很多兵力来对付游击军。三个县的伪军也有万人,可能抽出的机动兵力也不多。再说消灭游击军的任务主要由青阳镇的鬼子承担,其他鬼子伪军只是配合。在八卦山和石家凹都没有消灭游击军,现在再想找到并消灭四处流窜的游击军谈何容易!

天黑以后,雨小了许多,张贤命令游击军悄然下山,迅速越过小平原。小平原里有几个村庄,也有一个伪军把守的据点。老百姓不用怕,这种天气没有一个老百姓出来。伪军也没有出来,大概是怕雨淋,或是惧怕游击军的威名不敢出来,只用探照灯四处照射。前面开道的强子引导游击军从平原边缘时而卧倒隐蔽,时而飞速跃进,很快穿过小平原,进入另外一片山区。

进入山区就是游击军的天下。尽管夜里漆黑一团,尽管山洪依然猛烈,可挡不住游击军求生的步伐!强子和三河、铁蛋、悟慧这些山里精灵带领游击军沿着山脊艰难跋涉,遇到山洪就攀到上游寻找最窄出抓住树枝越过洪水,或用绳索攀越洪水。即使遇到山沟或是峡谷也挡不住他们的脚步,总能想各种办法通过。

数米乃至十多米宽的小沟都是利用树干和绳索一跃而过,宽一点的大沟和峡谷就稍稍麻烦些。半夜时,强子遇到一条约二十米宽的小峡谷。峡谷有多深不知道,因为里面全是奔腾的洪流。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附近有很多高大的树木,就让三河和铁蛋砍了几根七八米长、碗口粗的树干,用绳子将三根树干连接成二十多米的长树干,再一点点伸到峡谷对岸,一座“独木简易桥”就这样做成了。他腰间系了根绳索,绳索另一头套在树干上权当保险带,然后背了一根长绳索爬上“独木桥”,慢慢向对岸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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