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晗尘一直静坐的地方是在雁回楼两道楼梯中的一道下面,背后正好靠着楼中承重的两根柱子,当初为图意境,在这柱子上写下一句词。刚刚没甚留意,浅晗尘一低头,慕颜清便看到那两根相对的柱子上那醒目的词:“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倒是一番好意境,慕颜清在心中轻叹,随即自顾自的走上二楼,径自走进一间装饰雅致的房间。待他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楼下众人才开始热切的议论。
“刚刚那是我们玄靖国的军神吗?果然英姿过人,咱们国家有王爷在,老百姓们就有好日子过了···”“清王爷不愧为天之骄子啊,俊美无双,可是伊歌多少妙龄女子的心上人啊···”浅晗尘听完这些默然转身,表情无语,这伊歌城中的人都魔怔了。
浅晗尘走上二楼,路过那间以“竹”命名的房间,听着里面高谈阔论的声音,心下慨然,他们几人倒是好吃好喝,什么也没影响。随即想到什么轻摇了摇头,走了几步推开梅轩的门,顾自坐下,“你倒是声势浩大,气势凛然的来了,只是你的阵仗会不会太大了点?”
慕颜清品着浅晗尘精心准备的酒,闻言扬眉说道:“你特意给我送帖子,要的不就是这种效果吗?”见被拆穿,浅晗尘也不隐瞒,“那你也不用这么夸张吧,楼下你带来的那些随从就能把我吃垮了。”
慕颜清似是极为惊讶的反唇相讥:“云华阁难道只有这么一些库存吗?”浅晗尘却是心下惊诧不已,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浅晗尘故作镇定的端起面前的酒杯浅啜,慕颜清饮尽杯中酒,不经意的说道:“师妹你不是一向与莲华姑娘交好么,你初到皇城就大肆张扬的开办酒楼,难道用的不是云华阁的银子?”
见他言语间并无知晓什么的样子,浅晗尘才微微放下了心,语气也恢复到以往的清灵悦耳,“这么说来也是,只是难为师兄专程跑这一趟,希望师兄可别见怪。”
“晗尘,你就非得用这陌生的口气和我说话吗?”慕颜清突然放下酒杯,表情严肃的说道。他一直都不明白她为何总是姿态谦和,言辞恭谨的与他对话,行为规矩的找不出一丝瑕疵,他很想知道她淡漠冷静的表情背后到底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浅晗尘有些错愕,她没想到慕颜清会如此表情凝重的讨论这个问题,看着眼前神情冷肃的男子,她突然生出一种想要依靠的错觉,随即低头自嘲的微笑,讥讽这莫名而来的感觉。
“师兄想多了,我自小便如此,哪里用得着师兄这般严肃的提及。”言罢转身淡淡的看向窗外,慕颜清也沉默不语,似是在思考什么。
半晌,浅晗尘回头对着慕颜清问道:“过两天我会回趟紫颜宫,师兄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师傅的?”慕颜清端起酒杯重新倒了杯酒,“告诉姨母她老人家一切安好,让她注意身体。”
“姨母?”浅晗尘极为诧异的反问着慕颜清,平素他们都是称呼紫芳为师傅的,这“姨母”的称呼又从何说起?慕颜清淡淡的挑眉,语气颇为意外,“你不知道?”见浅晗尘轻轻的摇头否认,他勾起唇角淡笑:“我还以为她老人家什么都告诉你呢!我的母妃叶淑妃是师傅的妹妹,闺名叶珺妍,师傅原名叶珺芳。”
“原来如此。”浅晗尘微笑着,笑容里却参杂着浓重的寂寥与落寞。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局,师傅这些年对她的一切关怀只是为了利用她,那次谈话师傅更是把这一切放在明面上,“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不余遗力的帮助五皇子慕颜清达成他所要的。”她想起当初对师傅所承诺的誓言,如今看来,这一切真的很讽刺。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愤呢?师傅对她的利用她一开始就知道,这十年的安逸生活是用她“一直听令于师傅”的诺言换来的,即使没有这层关系,她还是要实现自己的承诺,不管师傅让她帮的是五皇子慕颜清还是师傅的侄儿叶夙白。
难怪当年师傅救下她时曾说过自己会与师兄一起并肩作战,原来一切从十年前就已经设定好了,如今所有的现实只不过是设定的实施而已。师傅费心尽力的想把她和师兄绑在一起,为的只是她能够帮助到他,仅此而已。
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浅晗尘的心情也豁然开朗,更加明白了自己该如何走接下来的路,也清楚的知道她应尽的义务。抬头微笑,浅晗尘整理着衣袖,“我还有事,师兄若是有什么事需要联系我,就到这里找重影吧,若是无事,我先走了。”言罢转身离开房间,身后传来慕颜清低低的询问:“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浅晗尘驻足微笑,淡淡的话语传来:“什么也没有。”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慕颜清一个人转动着酒杯,凝重的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