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有人小声咕哝,“不就是个七岁的小女娃儿,谁吃饱了撑的来谋杀她呀,指不定是自个儿不小心绊了一跤,跌破了头。”
“就是就是,那小乞丐还没睡醒,指不定是在做梦呢!”
唐大嫂脸有疑色,“这事,得找那小乞丐问个清楚再说!”
人群又开始了喧哗,村长把一个拖着鼻涕,满脸是泥的半大男孩牵了出来,和颜悦色道,“小乞丐,你再说说看,凶手究竟是真有其人,还是你看错了!!”
“对,这小孩,你是看错了吧?”
“小乞儿,你还是老实说话,别祸害咱全村呀。”
那小男孩穿着打补丁的破夹衣,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一脸的惊恐,他被人推着搡着,惶惶的小声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啥也没看见。”
说完,一把扭开村长的胳膊,拼命钻出人群,向村西跑去。
有人小声说,“瞧小乞丐那心虚的样子,可不是看错了么!”
人群顿时群起附和。
“小仙,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跌倒了?”村长又和气的弯下腰来问唐小仙。“这村里没外人,都是乡亲,没人会来害你。”
唐小仙刚刚苏醒,终于依稀记得自己在大客车上发生了车祸,现在她还未懵懂中醒过神来,再加上周围人群的嗡嗡嘤嘤,像一群轰炸机在耳边盘旋,在强大的舆论导向下,尚处在麻木状态下的思维也自然跟着走,茫然的点了一下头。
村长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双手一摊,“老唐头,唐大嫂,这事儿是一场误会,你们还是先把唐小仙带回家,我稍后让人送点治伤的草药来,这事就此了结,谁也不要再提。”
面对众口一辞,唐大嫂犹豫着,征询了老唐头的意见后,终于点了一下头。
唐小仙懒得理会旁人的呱噪,她正着急自己体内的本命蛊为何消失,但眼前的景物渐渐变黑,又虚弱的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重新睁开眼睛。
现在她躺在一间昏暗的泥屋里,梁上吊着陈年蜘蛛网,墙角堆着草垛,整间屋里弥漫着一股潮湿之气。
她一骨碌翻身坐起,看见自己坐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上盖着快烂成丝丝褛褛的蓝布旧褥子,被褥上打着无数补丁,破烂处露着发黄的棉絮,这褥子花花绿绿,却还算干净,没有怪味。唐小仙摸摸脑袋,脑门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她慢慢的坐着,打量着陌生的环境,以及自己这个陌生的小女孩身体,一段段属于这身体原本的记忆也随之纷纷涌入脑海。
唐门……
炼毒堂……
打渔村……
唐小仙猛的一激凌,难道是中蛊的时候本命蛊护住了她的魂魄,将她的魂魄注入另一个身躯?她不再是21世纪苗岭深山里的唐小仙了,而是成了九州大地,蜀地唐门打渔村里的一个同名同姓的乡村女童!!
这也不是她的二十一世纪时代,而是另一个未知的时空!!
巨大的震惊中,唐小仙极力镇定心神,从这个身躯残存的记忆,努力挖掘着残留下的信息。
这是个异界乱世,大秦皇帝听信玄门方士,废黜忠臣良将,不顾天下苍生疾苦,却一味追求升仙长生之术。方士进谗言,使帝君征用亿万劳工日夜修筑仙宫,劳民伤财,弄得天怒人怨。
敌国虎视眈眈,朝中乌烟瘴气,内忧外患之下,九州大陆群魔乱舞,百姓哀鸿遍野,于是几大正道门派便挺身而出,自发的肩负起铲除妖孽、保卫百姓安宁的重任。
在这几大门派中,其中便有唐门一派。
蜀地唐门乃是饮誉武林的一个中立大派,擅暗器与火器,尤擅使毒,能下毒于无形,江湖中人闻风色变。唐门地位特殊,由于唐门擅制毒炼药,炼制毒药的同时,也能炼制仙丹,因此极受帝皇家的重视,在朝廷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有不少权贵子弟在年少时进入唐门习艺,以期达到引起皇帝青睐,得以提拔重用的效果。
唐门子弟约有上万人,核心设于地处江州的唐家堡,其余旁系弟子大多分布在巴蜀各地,也有小部份人作为据点设在外地。但并不是所有唐门人士都能修习武功,大部份冠以‘唐’姓氏的子弟,都像唐小仙这样是一个普通的平头老百姓,世代渔樵耕读或经商买卖。
唐门人多富庶,旗下也产业众多,在闹市中开有药铺、武器铺、客栈等,但主要产业仍以制毒、暗器、丹药、火器为主,并分为各大堂舵各司其职的管理着这些产业,而方才人们口中所说的‘炼毒堂’,便是负责炼制毒药的一个部门。
唐小仙所在的打渔村,是世代种植药草的唐系偏远旁支子弟,也是‘炼毒堂’名下负责专门种植药草的几个村庄之一。
那搂着自己的老头,便是‘唐小仙’的爷爷老唐头,那中年妇人是她的大嫂刘氏,而‘唐小仙’的爹娘和大伯,皆早早逝世,留下唐家一对爷孙及唐家大伯母这一对孤儿寡母。
刘氏早早分家出去独立门户,以磨制药草为生,没了爹娘的唐小仙,自幼随做渔翁的爷爷老唐头生活,就这么一直长到了七岁。
摸了摸脑门上包扎好的布条,唐小仙凭着这具身躯残留的记忆很清楚的记得,今天黎明时分,自己走出河边的茅草屋小解,却被人一铁锹打翻在地。
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确确实实的谋杀!!
然而唐小仙纳闷万分,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乡间小丫头,随爷爷住在这四面漏风的茅草房里,家徒四壁,究竟是什么人要伤害自己呢?
正想着,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夜色如晦,风雨交加,头发花白的老唐头浑身湿透,左手举着一盏昏黄油灯,右手端着碗热腾腾的大汤碗,颤巍巍的小心走了进来。
唐小仙连忙跳下床,走过去搀扶住了他。
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满满一碗鲫鱼汤放在破旧的木桌上,老唐头心疼的眯着眼察看她头上的伤势。“还疼不疼啊,小仙儿?”
“不碍事的,爷爷。”唐小仙脆生生的说,瞟了一眼粗瓷大碗中的鲫鱼汤,只见橘黄烛光下,那奶白色的汤上撒着几颗碧绿葱花,香气扑鼻,分外诱人。
“伤药是村长好心送来的,你大伯娘可关心你了,亲自替你包扎伤口,又守了你整整一天哩。你都睡了一天了,啥也没吃,我打了几条鱼煮了,给你补身子,快趁热喝了吧。”
望着老人湿透的衣衫,唐小仙的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感动,她找来两只小粗瓷碗,把鱼汤和鱼肉以筷分成两份,笑着说,“爷爷,我们一起吃。”
老唐头一再拒绝,却拗不过唐小仙,知道自己的孙女懂事,便满脸欣慰的端起豁了口的汤碗,低头喝起鱼汤来。
鱼汤炖得十分鲜美,唐小仙大概也是真的饿了,很快吃完,动手收拾起桌子来。
正在这时,木门被‘砰砰’敲了两下,紧接着有人从外头一脚把门猛的踹开!
一股寒冷冬雨随着刺骨冷风卷了进来,冻得唐小仙打了个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