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帘见那些单膝跪下的属下训练有素的模样,更是笃定了心里的想法。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
还是严槐先打破了尴尬,抚了抚山羊胡,道:“来了便是客,诸位光临寒舍,老夫万分荣幸。诸位可坐下谈谈,饮茶否?”
带头的人先开口道:“谢老先生好意。”又对余墨道:“少爷若是不答应属下,属下便不起来。”
居然也来这套。顾雨帘有些无奈。
余墨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顾雨帘,顾雨帘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余墨道:“诸位先起来罢,吾答应便是。”
那些属下这才起了身道:“谢少爷。”
严槐道:“诸位先坐。晚灯,去煮茶罢。”何晚灯闻言便默默走开了。
带头的人开口道:“多谢老先生这些时日对少爷的照顾。”
“无妨。不过举手之劳。”严槐道。
当下,顾雨帘晓得余墨便要离开她了。她不语,也默默走开了。
余墨见她心事重重地走开,便赶紧追上她。
顾雨帘来到他们曾经舞剑的庭院处,停住了脚步。“你还要跟着我多久?”
“你去哪,我便去哪。”余墨道。
顾雨帘自嘲地笑了:“呵呵。”淡淡道:“小墨,我们不是话本里的人,我们身份悬殊,当下是无法在一起的。”
“依你所说,可是要与我断绝关系?”余墨一脸的不可思议,道:“你心上可是有其他人了?”
“无他人。”顾雨帘淡淡道:“小墨,你还小,我与你不同。”
“有何不同?”余墨冲到她面前,对上她的双眸深情道:“小帘,我可以带你走。”
她还是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但此时理智战胜了情感,她低下头来,淡淡道:“我跟你走。”
余墨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在阳光里笑得一尘不染。
这样一个单纯的大男孩,她真的有些不忍心了。
她对上他的双眸,轻轻抱了抱他。
翌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行人踏出了紫竹村。
蓦地,顾雨帘停止了脚步。余墨疑惑地回眸。
渐渐地,余墨的眼皮好似千斤重般,余墨试图睁开眼睛,却徒劳。顾雨帘立在阳光里,微笑的脸庞凝固在了余墨的记忆中。
余墨闭上眼的一刹那,顾雨帘的脸上划过一滴泪。
带头的属下对顾雨帘道了声:“保重。”便和其余人带走了余墨。
转身后,她再也忍不住,拔腿跑回了家。何晚灯疑惑地看向她,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后来的某一日,她在收拾客房时,翻到了一幅画卷。她轻轻卷开画卷,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着齐胸襦裙的女子撑着白纸伞对着溪水微笑,在阳光里,笑得一尘不染。
画中还题诗一首:“吾见红颜拈水笑,爱立庭中舞剑起。雨闻荷语撑伞谈,帘倚云烟捧书叹。”
顾雨帘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小声哭泣了起来。画中的女子正是她,只是不曾想过余墨会将她画出来。
而这首诗每句的首字连起来正是“吾爱雨帘”。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过去的种种。初见他时,被两个黑衣人围攻,自己出手救了他。重逢时,自己再次救了他。带着他学习医术;带着他去看雨景;带他去赏莲;带他去吃千页糕,受伤后被他背了回来;后又一起逛了灯会,定情。在那个屋顶上看烟花,与那个在他屋里的蜻蜓点水般的吻,又一起去了栈桥,一起舞剑,一起欢笑……
在那个深秋,她经历了两次离别,第一次是她自己错过了和闺中密友告别的机会,这一次是她自己选择了分别。
顾雨帘认为,分开后,余墨会过他自己的生活,他还小,不应该被自己束缚着,以后还会遇见千千万万种人。许是过了不久,他的记忆里便会将她抹去,就和当年一样。
她把两次分别的悲伤都流露出来了。她之前也不曾想过,及笈婚嫁,她和她的闺中密友相隔千里了。
哭过之后,她觉得好多了,从袖口掏出手帕轻轻擦干泪水,假装轻松地笑了。就像当年毕业时,自己对自己说:“生活少了谁,都还是要过下去的。”
她简单地洗了把脸,背起竹筐踏上了采药的道路。
待到薄雾冥冥之时,她背着竹筐回来,习惯性地走到客房喊着:“小墨,我回来了。”
回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空间,她这才忆起余墨已经离开自己了,而且还是自己先放的手。
那日,她在他的杯子里偷偷放了迷药,算好了刚好到村口时他可以晕倒的份量。因此,他在出村口时,才会突然晕倒了,她明白此举并不高明,但她当时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她回到大厅时,何晚灯正张罗着晚饭。见她一副有些失落的模样,何晚灯有些心疼道:“小帘,待你吃过晚饭后,我有话与你讲。”
顾雨帘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后,何晚灯敲开了她屋里的门,她正坐在床上捧一卷医书瞧。
“师娘。”她放下了医书道。
“你可好些了?”何晚灯坐在她身旁道道。
“师娘,他没有抛弃我,是我主动选择放手的。”顾雨帘道。
“师娘晓得。”何晚灯道:“那日见你与他一起踏出家里时,你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我又如何不知?”
“师娘……”顾雨帘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了。
“快入冬了,添些衣服罢,师娘留些时间让你好好思考罢。”何晚灯道。
“师娘,多谢。”顾雨帘道。
“师娘可没与你讲什么,你为何要谢师娘?”何晚灯笑道。她这一笑,宛若三月的春风般温暖了顾雨帘的心。
“让我明白我与话本中的女主不一样,并不是没了心上之人就过得不快乐了,我还有师娘,师父,师祖。”顾雨帘微笑道。
“你想通了便好,快去沐浴罢,我已将水放好了。”何晚灯道。
“多谢师娘。”顾雨帘笑道。
那日后,她又恢复了活力。
某日,在她采药时,一阵好听的男声响了起来:“顾雨帘,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