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没有任何相熟之人的地方,时间总是过得很漫长,顾雨帘也不晓得她在船上呆了多久,才终于抵达临安。
顾雨帘自然晓得古时的临安便是如今的“杭州”,从前便常听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番前来,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顾雨帘曾从教书老师那里得知,江南里最美的景色应是蒙蒙烟雨里的江南水乡,而六、七月份是江南的梅雨时节。只是依她目前的时间来算,还是春季,便碰不上梅雨了。
她当初出来的目的便是游历天下,自然便不止是要赏雨那般简单。
思索片刻,她便雇了一辆马车,赶往离此处最近的一座山。
无他,不过是要采药罢了。她本是习医之人,在这般陌生的地方,她除了给人看病,她便只能采药卖给药铺罢了。
她又在小贩那里买下了一个竹筐,以便于采药之用。
风吹林木晃,雨洒纸伞摇。
此时只着一袭淡黄齐胸襦裙的她只莞尔一笑,蛾眉皓齿,步步莲花,发髻上的白色茉莉发带在风中轻轻飞扬。
那马车的车夫眼见着她撑着纸伞走开,忙道:“姑娘,路上小心啊!”
她回眸一笑,只道:“多谢,小女子定会小心。”
话毕,她便迈开脚步,往山上走去。
不过行至山腰处,便瞧见蝴蝶瓣的春兰,她晓得此时正是春兰开花的季节,但终究不忍心采摘太多,只轻轻摘了几束,便朝其他地方去了。
她就这般采摘着,半晌,春雨已停。
她看着竹筐里满当当的收获,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
但她很快便碰了壁,当她好不容易来到集市上的一间药铺时,对方以她的草药来历不明为由便将她赶了出去。
她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早该想到的,既然是正宗的药铺,自然会从一些专门采药的地方进货的才对,又怎么会要我那一竹筐的草药呢?”
她这般想着,便背着这一竹筐的草药在街上游荡着,看着这般热闹的场景,却全然与她无关,不禁有些神伤。
毕竟,人生地不熟,她不知自己有何去处。
蓦地,她只听闻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咳嗽的声音。
她连忙走近一看,才看见这是间破烂不堪的木屋,与之前在集市上所见的屋子相差甚远。
难不成这便是此处的贫民区?
她不敢多想,只静静听着接下来的动静。
咳嗽声依旧不断,只传来一道焦急的男声:“父亲,你可还好?”
“咳咳……为父甚好,吾儿无须担心……”从声音来听,应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且应病的不轻。
“父亲,孩儿这就去药铺抓药。”那男子道。
“儿啊,咳咳……家里已快揭不开锅了,从何而来的抓药钱?咳咳……今早你可是瞒着为父去了药铺,却被药铺的学徒赶出来了?咳咳……”那老者无奈道。
顾雨帘看着自己竹筐里满满当当的兰草,心想:“医者本父母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倘若我此时救下了这位老者,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她这般想着,便敲了敲木屋的门。
“何人?”那男人道。
顾雨帘思索了一番,才道:“小女子此来不过是有一事相求罢。”
少顷,便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站在她眼前的,正是方才屋里说话的那个男子,那个男子约莫三十岁,看着忠厚老实,那男子见顾雨帘一个女子过来,忙道:“姑娘可是遇上了何等棘手之事?”
顾雨帘只轻笑了声道:“无他事。小女子方才斗胆在屋外听见了尔等谈话,故才过来罢。”说着便卸下了背后的竹筐,道:“小女子方才在山上采了不少药草,其中兰草便可化痰止咳,希望可以帮到令父。”
那男子似乎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愣住了许久,这才拱了拱手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帮人帮到底,小女子便帮尔等熬药罢。”顾雨帘道。
“恩人快快请进。”那男子道。
“算不上恩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罢。”顾雨帘略有些不好意思道。
说话期间,她已经将竹筐里的兰草取出,放到木桌上,将份量分好,还不忘叮嘱道:“一次的份量小女子已分好,记得,一日服两次便好。”
“是。都听恩人的。”那男子道。
顾雨帘在男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堂前,认真熬起药来。
在熬药期间,顾雨帘在男子的带领下来到了那位老者的榻前,那位老者比她想象中还要苍老,白花花的胡子在向她诉说着这位老者的年纪。
老者睁开那双浑浊的双眼,看向顾雨帘,那男子在那位老者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位老者的眼中一滴清泪滑落,忙起身欲道谢,顾雨帘连忙扶住了那位老者,道:“老人家这是要做什么?快些躺回去才是。”
那老者听闻此话,便也只好躺回榻上。
“姑娘乃在世菩萨,解了吾等燃眉之急,咳咳……老夫感激不尽,只是不知要如何报答姑娘,咳咳……”那老者说着便又剧烈咳嗽起来。
“无须谈报答,小女子本学医多年,不过就是为了能救治穷苦人家罢。小女子所做的,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顾雨帘道。
但她又想着,倘若她真的不求回报,那两父子定会觉得过意不去,她便只好收下了男子已去世的发妻生前所绣的荷包。
“只是,此物品如此贵重,小女子不知该如何做。”顾雨帘略有些为难道。
“放心罢,蓉儿在天上定会欢喜的,毕竟她所绣的荷包赠予恩人,也算是有了另一番意义。”男子道。
顾雨帘也不好道些什么,便收下了。
此时不过还是晌午,但她却选择离去,她晓得继续留在此地对这家人的名声并不好。
晌午时分,她只背着竹筐走回集市,正啃着方才在街上买的烧饼。
她本欢喜万分,待她啃完这一个烧饼,欲取出另一烧饼时,才发现方才放在身后的烧饼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