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千雪点了点头，轻声说：“是我，我没有死。”
苏言忽然弃了宝剑，一手把沐千雪抱住：“真的是你？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不来灵山找我？”
“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你攻打灵山是为了给我报仇？”
沐千雪点头：“是。”
苏言露出难得的温柔，他笑了笑，才说：“千雪，这都是误会。如今，我还活着，我们就别再增添罪孽了，行吗？你看这遍山的弟子，有我的同门，也有你的教众，你忍心看着他们都死在这里吗？我答应你，我和你，就咱们两个人，走得远远的，再不受这尘世的侵扰了，可好？”
沐千雪犹豫了一下，但终点头道：“好，我听你的，我们走，再不回来了。”
许志明隔着人群向苏言喊了一声：“师兄，你真的决定这样做了吗，难道你忘了师傅临终的嘱托？”
苏言长年待在山洞，脸上的气色惨白：“我没忘。可这十几年来我面壁思过，还不足以弥补以前的过错吗？”
许志明还想再说，苏言幽幽的一声长叹：“师弟，灵山困了我半辈子，这剩下的时光，就由师兄自己做主，行吗？”
许志明也是一声长叹，师兄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将祸水东引，只要他守在沐千雪身边一天，锦绣宫就一天不会屠尽灵山，只是，这天下，又有几人能理解师兄的想法，怕只怕师兄这一生，会因为沐千雪而骂名千载，这样做，真得值得吗？
郎行羽也走上前来，他急急对沐千雪道：“宫主三思，这恐怕是灵山的缓兵之计，你切勿上了他们的当。”
何止是灵山的缓兵之际，这明明就是苏言使得一出美男计。
沐千雪迟疑地看着苏言：“你会骗我吗？”
苏言缓缓的举起了右手，宽大的袖子褪至了臂膀，露出了那只残废的胳膊。那只胳膊上没有手掌，像只光秃秃的竹竿，“我苏言对天起誓，如果负了沐千雪，就让我穿心而死。”
沐千雪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我信你。”
郎行羽想要再劝，却被沐千雪抬手制止了：“不用再劝了，这事我有分寸。不过，郎行羽，你不会忘了，你还欠我一笔旧账吧？素素的事，我们总要清算一次。”
郎行羽扑通一声跪下：“宫主，不，师娘，这事全怪黄逸飞，我只是情急之下才误伤了素素。”
说着，他向前跪爬了几步，“师娘，我知道错了，你看在这几年，我在锦绣宫忙前忙后的份上，饶了我吧！”
沐千雪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误会，仅仅是误会，你就要了我女儿的命？”
郎行羽未及回答，就被这一脚给踢飞了起来，人群迅速闪出了一条通道，谁也没注意，郎行羽会趁着这一脚，滚出老远才站起来，他摸了摸渗出鲜血的嘴角，转身，逃了。
紧跟着，又一个身影也闪了出去，那人，却是江心月。
不等沐千雪传令，冷川就追了出去，随后，方十三也跟着蹿出了人群。
沐千雪转脸对着苏言：“素素是我们的女儿。”
“我们的女儿，她，她......”
苏言连说了两个她，再也说不下去了，人生的悲痛莫过如此，刚知道有个女儿，那个女儿却转眼间失去了，这何尝不是报应。
沐千雪回身面向锦绣宫的众弟子：“从今日起，由白墨宸继任锦绣宫宫主之位，总教以后退至江南鬼医谷，无重大事件不许再重出江湖，如有胡作非为、不听教律者严惩不贷。”
白墨宸带领弟子们呼啦啦跪倒一片，“请宫主收回成命！”
“请宫主三思！”
沐千雪转过身，再不看门下众人，她一步一步走向苏言。
苏言向她伸出手，“我们走吧！”
两个人十指相扣，相携着向山下走去。
左翼俯身跪在人群中，眼神闪过一丝阴狠，他偷偷的摸向身后淬了剧毒的弓箭，迅速的张弓搭弦，箭尖对准苏言的后心，手一松，箭就离弦而去。
苏言听见身后的风声，脚下的步子只是一顿，脸色已是如常，他拉紧了沐千雪的手，继续向前走着。
箭戟准确无误的射进他的后心，他向前踉跄了一下，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沐千雪将他抱在怀里，将苏言身后的箭支拔出，她低下头，嘴角含着淡淡地笑：“苏言，你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灵山，既然你那么喜欢，那么，我陪着你。”
她将箭头对准自己的前胸，猛地一较内力，苏言来不及阻挡，箭支就整个没进了沐千雪的胸口，她笑着伏下身，把嘴贴在苏言的耳边：“真好，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我这就带你去见我们的女儿......”
苏言一阵猛咳，嘴角溢出了一股黑血，但他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好。我答应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在一起，再不允许有人把我们分开。我们就过农家田园的生活，养几只小鸡，小鸭，闲了就喝几杯浊酒，再不踏进这是非的漩涡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低的连沐千雪也再也听不见。两个人倒了下来，却是相拥在一起。
左翼被当时就正了法，许多弟子尚还不满，在他尸体上又狠砍了几剑。
天边不知何时已飘起了雪花，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许志明仰起头，雪冰冰凉凉的，打湿了他的眼眶。
锦绣宫的人早已退了下去，漫山遍野的尸体也已清理干净，空空荡荡的灵山，只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冷川和方十三寻着郎行羽的踪迹，一直追到了惜缘岛。
隔着老远，就看到桃花小筑内火光冲天，郎行羽被生生困在了里面，江心月不止在院里泼了麻油，四周还埋上了炸药。郎行羽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再也翻不出花样来。
等冷川和方十三赶到的时候，郎行羽和江心月早一起葬身了火海。
白墨宸继任了锦绣宫宫主，他真的遵从了沐千雪的命令，将锦绣宫众人撤至了江南鬼医谷一带，并且严律手下，不准打家劫舍，更不准滋扰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