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烟锅被踢得不深,不用移床,白凡伸手便抓住了。不过就在他缩手之际,似是发现了什么,动作就此停了下来。
黑暗中,白凡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并非又看到了什么,而是似乎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缓缓缩回手,将烟锅再一次收入怀中,白凡并没有起身,反倒直接趴在了地上,侧耳贴地细细听了起来。
他刚才所听到的怪声,正是来自地底。
叮叮叮。
这下白凡听的清清楚楚,那地下果然不断传来击打声,似是有铁器在撞击着什么。
“奇怪,这声音,怎么好像就来自这屋子下面!”白凡再三确定,终于找出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可这声音,到底是什么?难道是……
这一刹那,种种传说一股脑浮现,从打洞偷小孩的拐子,到冬至夜出的鬼魂,林林总总,全是大人吓唬小孩的桥段。这些东西,以前白凡从未信过,可想到今晚明风独居一室,他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白凡自己吓自己半天,终于成功将自己吓到,他一个挺身跳起来,风风火火便往东厢房闯。
“哐当”一声,东厢房的门被撞开,白凡大步冲到床前,一把掀开了床上棉被。
“糟了!”白凡脱口大叫,汗毛都竖起来了。果不其然,棉被下空空如也,却哪里还有小明风在!这大晚上的,在自己家里丢了孩子,这还得了?!
白凡三魂吓掉了两魂半,如个无头苍蝇般在屋子里乱转两圈,又一阵风朝着房外扑去。这边厢刚推开门,前脚刚跨过门槛,他急火火的身形突然定住。
猛一回头,白凡直勾勾看向了明风床底下。
他是剑修,又是猎手,听力自然非常好,刚才就在他将要跨出房门时,那奇怪的撞击声再度传入了耳中。这一次他听得分明,那声音似乎是从明风床下传来的。
再度一阵风卷回去,白凡一头扑倒在床下,探头向内看去。
“果然是这里!”白凡恨恨一拍地面,手脚并用朝床底下爬去。
那里最深处的地面上,赫然有一个形状规则的圆形洞口,歹人定是自别处凿地道进来,偷走了熟睡中的小明风!白凡如是想,越想越焦急,毫不犹豫一头钻进了地洞里!
刚一进洞,白凡便知自己判断错了,从触手湿滑的青苔来看,这个岩洞必已经年,绝不是刚凿出来的。其实这事不难推断,试刀寨建在山上,下方都是坚硬的花岗岩,想要一夜打出洞来,只怕普通的修士也无此可能,可修为高深的修士,又岂会做穿洞偷拐孩童的勾当?
可这床下的密洞,深夜的敲击声,又是怎么回事?白凡一直伏在窗台上,并未见有人出入,明风又是去了哪里?
洞深处,击打声仍不断传来,在这漆黑拢音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白凡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手足并用摸索着向前爬,腰后剑鞘不断撞击洞壁。
如此足足爬了半个时辰,地洞方向毫无改变,依旧是倾斜向下,唯一不同的,是那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愈加变大,在这狭窄的地洞中孤单回荡。
地洞很狭窄,将将容得下一人爬行,长期处在这样幽闭的环境中,如处坟墓,白凡的情绪也不由愈发焦躁。
当初,铁师傅曾经说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位剑客,悟性之高堪称前无古人,他只用了五十年,便达至剑灵境界。只不过后来又过了三百年,他却无论如何也参不透……剑意,止步于此。
剑客茫然,求教师尊,得到了这么一句话:“剑意其实一直在,就如同你的剑一直在,之所以你发现不了,只因你不能忘我。”
忘我……这个词看上去很简单,细想之下却很难解,有我,这个世界才存在,如果忘了自己,那用什么去感受着世界?剑客面壁苦思三载,忽然下了一个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决定……埋了自己!
具体是怎么埋得,铁师傅语焉不详,不过结果很清楚,剑客三年后自行破土而出,带着与旁人皆不同的剑意。
他,成功了!
剑意这个词,离现在的白凡还很遥远,他也不知自己在爬行中,脑海怎么会浮现出这个故事。甩掉脑海中开始涌现的胡思乱想,白凡稳定下心神,继续向前爬。
又过去半个时辰,依照判断,白凡已经整整爬了有一里远,可这地洞仍然没有到头。而此时的白凡,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此时想跳起来,然后胡乱奔跑,然后再大肆破坏一番。好吧,怎么都好,只要能自由自在活动活动……
“明风,你到底去哪里了……”白凡停下,重重喘了几口气,心中大声呐喊,以此来压下心中的躁动不安。现在想来,那位将自己活埋三年的前辈剑客实在了不起,光是那份自制力,便已令白凡难以想象。
爬啊爬,就在白凡精神开始麻木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那是一点红光,就在前方不远处!
见到这一点光亮,白凡如一个将溺死的人看见了浮木,立时来了精神,蛢命向前爬去。前方是一处转角,透过照在岩壁上的光可以看出,此地岩石都是最近才被凿开,上面的钎痕还清晰可见。
叮叮叮!撞击声已近在耳畔,此时白凡终于分辨出,这分明是有人在用锤敲打钢钎。
伴随着敲击声,白凡循着光线爬过转角,前方,终于到了地洞尽头。那尽头处满地碎石上插着一盏油灯,一个身影正蹲在地上,用铁锤一下下敲击着手中紧握的钢钎。
“瑶黄!你在这里做什么?”看着那人,白凡忍不住大声问道,这凿岩开山的人,可不正是明风的妹妹,小姑娘瑶黄!
转回头,瑶黄面上露出诧异之色,似是没想到白凡竟然会来,不过随后她便笑了。她此时脸蛋上满是汗水,刘海结成绺贴在脸颊上,小脸被石粉沾染的五彩缤纷煞是精彩……
“既然来了,就帮帮我吧。”瑶黄用袖子擦一把脸,扔掉手中锤钎,瘫坐在地说道。很显然,她已在此劳作多时,实在累的够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