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面，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一个中年男人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床边一位中年妇女正捏着被角，给他盖上被子。
也许是因为劳累的缘故，中年妇女佝偻着身躯，显得很吃力。
“妈，你先回去休息吧，现在换我来照顾我爸，你都两天没合眼了，你看你眼睛都红了。”
刘志华把手上的温水瓶放在墙角，刘妈妈笑了笑说：“没事儿的，我就靠在床边睡会儿就行了。你爸自从查出来这个病之后，精神状态都不好，一宿一宿睡不着，看着挺心疼的。我知道，他担心钱的问题，但我们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救你爸啊。”
刘妈妈一边说，一边就流泪的了，老两口结婚了快二十年，感情和睦很少有过斗嘴，如今另一方突然病倒了之后，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刘志华强忍住和妈妈一起落泪：“家里的亲戚都在想办法帮我们，房子也贴出去出售的广告，会有办法的把手术的钱凑齐的。妈，你就别担心了。”
刘志华安慰着母亲，父亲病倒之后，他就是家里的主心骨。
刘妈妈关心道：“儿子，你也别太累了。”
“放心，我不累。”刘志华露出一个不累的微笑：“对了，妈，我大学同学来看我爸了，他们就在门外。”
“赶紧让人家进来啊，你这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刘妈妈责怪儿子没礼貌的时候，就看见徐春和余峥两人已经站在病房门前。
“阿姨，你好，我们是刘志华的大学同学。”
说话间，徐春和余峥已经把果篮交到刘妈妈手上。
看着两个个子高大的阳光男孩，刘妈妈愣了愣，露出几分客气的笑意：“谢谢你们的关心，还买那么多水果，真是让你们破费了，小华，快倒水啊。”
刘志华哦了一声，倒了两杯水。
“阿姨，我们还有几个同学，就在楼下他们也是来看望伯父的，怕打扰他休息，所以让我们先上来看伯父是不是休息了。人多怕吵着他。”
徐春歉意一笑，他旁边的余峥给刘志华使了个眼神。大概是让他去外面过道说话。
刘妈妈笑道：“不碍事儿的，都让同学些上来吧，你们和小华都是大学同学，难得你们能来看小华他爸。”
有了阿姨的许可，徐春立刻给楼下寝室众人打电话。然后他留在了病房里陪刘妈妈聊天，问了些关于刘爸爸的情况，很热心肠的样子，让刘妈妈对他儿子的大学同学都生出许多好感。
而余峥和刘志华，这时候已经走出病房。在医院五楼的的过道上，站在靠窗的位置，两人目光一致望着窗外的世界，一言不发。
楼下车水马龙的世界映入刘志华眼中，他握着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墙壁，发泄自己对这个贫富不均的世界强烈不满。
“妈|的，现在才知道，没钱的痛苦！”
在余峥面前，刘志华很容易暴露出最本质的一面。
的确，五十万的医疗费，已经压得他们一家喘不过气儿。他先前没有给自己的母亲说实话，到现在为止他能从亲戚那儿借到的钱不足五万，房子就算能卖出去，顶天了只能凑出来三十万左右，依旧不够父亲的手术费用。
难道就只能坐着等死？
刘志华已经为了想办法凑钱，而想尽了一切办法，包括走上犯罪道路。
余峥在一旁安慰他道：“正因为我们没有钱，不能像有钱人那样挥金如土，所以才要在还能经得起跌倒的年龄放手搏一把，哪怕是不成功，至少自己为了能出人头地而跨出去那一步。”
刘志华眉头拧在一起：语气沉重道：“说实话，老五，如果我不是放不下我妈，我连抢银行的心都有了，这是这个社会逼我的。我也只有跟你才说实话，我这个人，其实不愿意和别人交流，认定要做的事，磕破脑袋我都要做了，寝室里，也就是你，能让我刮目相看。我也认定你是个可以交心的人，才说那么多话的。”
余峥相信刘志华有这个熊心豹子胆。“那些傻事儿，就不要冒险去做了。对了，医院方面，如果你爸要做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刘志华叹气道：“我找医院咨询过了，手术成功率挺高的。我爸这个病，医生说越早手术治愈的机会越大，拖到最后，就算有钱做手术了，都救不回来。”
说话的时候，刘志华眼睛红红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人生最大的无奈，就是眼睁睁看着亲人遭受痛苦的折磨，而自己无能为力。
余峥拍了拍他的肩膀：“振作点兄弟，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相信自己，明天会更好。”
想到上辈子自己的遭遇，余峥很同情现在的刘志华。帮他一把的心就更坚定了。
“我会的。”
刘志华看着楼下车来人往的热闹场景，努力赚钱的欲望就更强烈了。
这时候，寝室里的所有人，都来到病房里面看望了刘志华的父亲。余峥和刘志华也结束了短暂的谈话走进了病房。
知道今天来的七位同学，都是儿子一个寝室的，刘妈妈也开心了许多。觉得自己儿子，在学校里，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没有和谁发生过矛盾。
临走的时候，刘志华把他们送到医院楼下。
在坐上车之前，徐春把装在黄色信封里面的一万多块钱塞在刘志华手中。
刘志华直接把钱还给了徐春。
然后，伸手抱住了徐春。
“心领了。”
他这句话把寝室其他想要学徐春给刘志华钱的人，直接都不敢拿出手了。
“真是倔强啊。难不成，真打算要抢银行了。”
坐在驾驶室的余峥看到这一幕，对刘志华的评价更高了。
这家伙绝对是一头打断了腿，都还想往前面跑的烈马。他突然觉得刘志华的性格和他很像，都不是不轻易求人的类型。
尽管知道刘志华有可能不接受自己的帮助。，第二天，余峥还是一早就去工行提钱。
因为前一天电话办理了预约，很快就完成取款的手续，五十万被装在一个黑色手提袋中沉甸甸的。
把装着五十万的黑色袋子放在副驾驶上，余峥直接开车去了市一医院。
来到市一医院住院部楼下，余峥打通了刘志华的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余峥直接道：“到楼下来。”
很快，刘志华就出现在楼下。
余峥下车，打开副驾驶，把一个黑色袋子递过去。
刘志华没接，抬起头看着余峥。并没有因为余峥的善意帮助，变得低声下气。
。他知道，这个黑色袋子里面的东西，是他这些天抓破脑袋甚至想到走上犯罪道路也想弄到的东西。
但是，母亲常说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是他迟迟不肯伸出手的初衷。
“拿着！”
余峥语气强硬：“早点让伯父动手术。不要等失去了再追悔莫及。我是过来人，能体会你的心情。当初有人要是愿意帮我一把，或许我们都不会认识。”
余峥的语气中，像是在说笑话那般。但刘志华知道余峥从来不说笑。
不过，刘志华还是没接：“给我一个接下的理由。”
余峥有些欣赏刘志华这种不轻易求人的性格。
然后，他很认真说道：“因为我们是兄弟。”
刘志华摇头：“还不够！这世上，兄弟情义，有可能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打的头破血流。”
“那行，卖你十年的青春。”
余峥直接说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刘志华觉得，他不是平白无故接受他的恩惠，因为刘志华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好！”
刘志华直接答应：“老六，这十年，我的命是你的。”
然后他接下余峥的黑色袋子，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
旁边路过的人，像是在看活宝一样，看着这对年轻人，觉得他们的对话，充满着喜剧元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