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突然又发生了变化,那是一张床,是圣洁的白色,床上躺着一位少女,她正在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她穿着白色的衬衫,除了蓝色的双眸,她几乎与床铺的颜色融为了一体,就连嘴唇也只有很浅的颜色。
不大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窗户并不很大,但能投进阳光。
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我看不见他的脸,但能看的出是一名男子,穿着西服一般的衣服,少女见这人来了,神情立马恭敬了起来。
他们似乎聊着什么,可是我只能听见少女的声音,她一直在说好的,嗯,知道了一类的话,我并不能明白他们谈话的内容,但是当男人出去了,我看见少女的神情明显流露出疲惫,手向床边的桌子伸去,桌上似乎是药片一类的,但是她伸了好几次都没有够到。
“啊,阿和,你在做什么?”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这是……乐正龙牙?“呀,下次要吃药就把放到床头嘛,你现在不要总是乱动,来,张嘴~”
少女笑了,男人坐在床边,一手端着一杯水,一手拿着药片,轻轻送入少女口中,又把水杯送到少女嘴边,微微倾斜。
“苦吗?”
“并不呢……”
“你的房间好冷啊,我去让人给你装个空调吧。”其实我想问……空调是啥?
“嗯……不用了呢……我那点微薄的薪酬可是装不起的,刚刚收到消息,明天后天要排练,第三天要演出呢……”
“你都这样了,还让你去?这些人可真是没良心啊,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赚钱应该是男人的事,下午我就去给你装空调,顺便帮你和他们协调一下吧。”
“嗯……谢了……亲爱的……”
“嗯……”
少女身子微倾,半躺在男人的怀里,男人宠溺地抚着她的发,少女闭上了眼睛,幸福的神情一览,真教人羡慕。
这个是原版的我?那这个乐正龙牙是什么情况……这俩人怎么还这么和谐?
不知道为什么,原版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的弱不禁风,但是她的气质让我汗颜,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它沾染了或罪过或无辜的人后颈的鲜血、心口的泪滴,我和她,不能比。
眼前的画面再次改变,但这一次是回复了正常,我睁开眼看见了摩柯,他正焦急地看着我。?转过头像镜子看去,眼中的血红已经褪去,可我依然觉得刚才的东西可能不会只是梦。
“阿和,发生什么了?”
“啊……诶?”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换句话说,我自己也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我的世界一片天覆地覆,为什么我的眼睛刚才变成了那样,为什么我会晕过去,为什么我会见到她?
为什么,会是她?
原版……
…………
接下来的许多天里,我不断地做着那个“梦”,有的时候一觉起来,会发现自己周围一片废墟,我住的房间里面连一片完整地木片都没有,临靠着窗口的那一面墙直接没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兔子开始不允许我抱它,我一向它伸出手,它就像是受到了惊吓,跳着跑开,我趁它睡着时将它抱起,它便打了一个激灵,像是被电到了,赶忙跳开。
我开始不敢让摩柯和我睡一个房间了,我怕我不知怎么的误伤他。
我周围的事物开始变得少了,因为似乎我接触什么,什么就会受到或轻或重的损伤,甚至灰飞烟灭,以至于我每天都要用功力护住衣服。
每天晚上入睡前,都会感觉身子像是散架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但是我很清楚这绝不是生病。
一转眼就到了二月,这一个月来的折磨让我麻木,习惯了吃一顿饭要准备七八双筷子,习惯了每天早上起来就去街上找泥瓦匠,修补房间,习惯了摩柯买给我的兔子看都不看我一眼。
还有,每晚都在我梦里现身的,原版。
“言和姑娘……”
今天,我刚刚从外面请了一位匠人回来,一进店便看到了一个极为高大的身影,听见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是云老板!他终于回来了!我正好有事情要请教他,只不过……我觉得他可能先会责怪我一遍又一遍地毁坏他的店。
而且,眼前的老人,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像云老板,至少在身材上,我印象中的云老板是浑身肌肉的,往那里一坐,就是一堵墙,不,一座山。
可是眼前的老人,虽然不至于皮包骨头,但是也是瘦得不行,如果不是我认出了他的脸,我说什么也不会信他是云老板。
他坐着比我站着还高,挥了挥手示意我坐下,但我并没有,我不想说话说到一半凳子碎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见我没有坐下,云老板也没有很惊讶,他伸出已经不再粗宽的手掌,端起面前的茶,粗犷的本质没有改变,那小小的一杯茶,不过就是他一口下去的事。
“云老板,我已经找人来修了,费用我来担。”
“嗯……很好。”
“这一个月的住宿费,我已经让言声每周清算一次了。”
“我不是来和你说这个的。”云老板的语气突然严肃,他虽然没有威压,但是气场极强,我几乎感受到了一股风迎面撞来。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是说,日常行动中。”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把手靠近云老板刚才喝茶的杯子,我没有接触,它边成了一把碎渣。
“原来如此……”
“云老板,请问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云老板的脸色很不好看,脸上一会青一会红,我能看得出,这位老人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极差,虽然距离油尽灯枯还有一点,但也不回过久了,他也已经八十高龄了,对于一个没有修为的人,这真的是相当不容易的了。
“你……是电制人……对吧……”
“嗯.”
“不仅是,还是半成品……对吧?”云老板说话很委婉,言声第一次见到我直接喊我“次品”。
“对……”
“你最近见到老鬼没有?”
他说的老鬼就是师父,虽然我一直不明白这个称呼的由来,心华也是这么叫的。我最近没有见到师父,从去年的七月开始,竟有半年没有见过。“没有。”
“你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你的修为了,你现在不仅不能继续修炼,再修炼你会爆体而亡,而且如果任由你现在的状况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你会走火入魔,你所有的力量会毁灭周围的东西,还有你自己,和爆体差不多的下场。”
我的大脑空了一下,有点呆滞。
“那……我该怎么办……”我感觉耳边一阵嗡鸣,轻声问道,云老板回答的声音并不很大,但我感觉耳边是一阵轰响。
“我也不知道,去找老鬼吧,如果他也无能为力……也许这就是无法避免的……”
师父……
我有很久没有见他了,从我违背他的意志把自己给了摩柯后,他就没有再出现了,有的时候我会看看那个同往书海的挂坠,难免也会有点想念师父,他长得那么美……被拐走了怎么办?
好吧,我想的有点多了。
我上哪能找到师父?先自求多福吧,我现在每天都要运功护住我的孩子,他已经有三个月大了,我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存在,但是我也为此而紧张,我一运功就会使自身情况更差,我现在很担心一件事,就是我是否能撑到平安地将他生下,哪怕下一刻我就灰飞烟灭,哪怕我永远听不到那一声“娘。”
这也许就是一种母性,与生俱来,对自己的一种吝啬和对孩子的成全吧。
孩子……
这是我和摩柯的孩子……
云老板似乎看出了什么,但欲言又止,手撑桌面站了起来,又出门去了,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云老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十岁那年被判定为“完全人类”只是有些微疵而被遗弃,现在又会出现这种问题。
感觉,有点冷……
我跌坐在地上,这次我没有再揉抓自己的头发,我感觉自己似乎被冰封了,动弹不得,十指扣住地板。
“不,不可以……”
兀自喃喃了几句,我不能在这里宣泄情绪,云老板还要开店。
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摇摇晃晃地出了店,一步,两步,三步……九步。飞梭运转,我发了疯似的跑起来,说是千里一瞬有点夸张,但至少有百米一瞬。
“啊————”跑到了郊外,我再也忍不住了,一声尖锐刺破长空,压抑的力量瞬间爆发,只觉得一股劲风,方圆三十米,竟寸草不生,我只觉得全身一散,一点力气便也使不上了。
躺在地上,我没有直接昏过去,艰难的睁开眼睛,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却有些黯淡地发灰。我有些后悔了,这么做会大大加速我身体的垮塌。
我有些后悔了,是的,有些。
然后,眼睑又如那千斤重物,我担负不起,世界便陷入了黑暗,但我还是清醒的,大概。
我会怎么样?
我还会睁开眼睛吗?
我会死吗?
如果我死了,摩柯,师父……还有乐正龙牙,他们会为我伤心吗?
他们,会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