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站起来,抹一把眼睛上的泥土,白傲雪已经来到侬兮面前,在灯笼微光之下,可以明显地看见他愕然的神情。
一手撑伞,另一手伸向她。
抬起头,循着那悬在半空的手臂往上,在若明若暗的烛光下,面前恍若从天而降的神。这时候,侬兮终于明白云安口中念念不觉的神是什么感觉了。
待人站定,白傲雪说:“还真是个怪人,脸都栽进泥里,还把灯笼高高地举着?”
抹一把嘴边的污泥,有些僵硬又略带傻气地咧嘴,解释说:“有灯笼,王爷走路会更方便一些,不然也会像侬兮一样摔跤。可是王爷金贵之身,哪能摔在泥里,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这些是侬兮之前想好的话。常年偷偷习武的侬兮,摔倒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那就不正常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跟他多说几句话,而这,是跟他套好关系的第一步,也是进宫的第一步。
听完她的话,他笑了,轻轻扬起嘴角。无声更显喧嚣,安静愈发斑斓,是一株开在暗夜里的昙花,唱着属于他的诗歌。
可怜侬兮暗地里研究多少种笑容,如今面对白傲雪的这个笑,竟然分析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嘲笑?无可奈何的笑?没有任何意思的笑?实在不解,是他笑得高超,还是自己技术不够?这是个高手,别说去利用他,弄不好,自己就被他利用了。’僵硬地笑着,侬兮心里嘀咕。
放弃的想法稍纵即逝,又重拾信心,继续迈着坚定的步子朝那条不归路而去。
“你叫侬兮?”只听人说是姓易,想着是要送出府去的,白傲雪也不曾问过她的名讳。
微微敛住笑,用力一点头:“是。”
白傲雪敛眉,低声浅吟:“登高楼,望断川,回转回转,侬忆吾兮?”
‘忆侬兮’,‘易侬兮’,一说就中。多少次,她朝着北城问‘侬忆吾兮?’可是都得不到回答,也永远得不到回答。
嘿嘿一笑,看上去有些勉强,说:“王爷太聪明了,一说就准。就是这个意思。”口上这么说着,但是侬兮心里已经语塞:这样也能说中?
看见白傲雪抿嘴一笑,侬兮幡然间醒悟。若是有地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这儿不比庵里,说话做事都应遵从礼数,万不可掉以轻心。
并肩而行的两人都不再说话,在一片沉默的之中,上了北山。
“王爷,听人说你已近而立之年,却还孑然一身,就没遇上一点儿麻烦吗?”
前面的人继续赶路,并不回头,不痛不痒地****一句:“有什么麻烦?”
“……”女子一时语塞,身边的男人是在沙场打仗的时候被人砍坏脑袋了么?还是他在故意装痴?不过为了心中的计划,还是决定勾搭下去:“《国律》不是规定,男子最迟不能过二十二,必需娶亲吗?我……”直觉蹦出一个‘我’字又觉不妥,慌忙改口:“民女来府上,也没见着王妃。王爷能安稳过日子?难道是因为皇子的身份?”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可是师父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那你师父应该教过你,多说多错吧?”白傲雪不愿谈及这个话题,便甩出这一句话。
“……”女子心惊,愣神后赶紧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