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宸殿是朝殿后的殿宇,有九五之高,可以包揽整个皇城。琉璃抒写的砖瓦盛光下熠熠生辉,珐琅点缀着的门窗彩绘精美,宫廷高高的楼阁上,少女轻踩着白玉石铺就的地板,静静地看着前方。
前方是整个后宫,远远的福寿山下,有大片湖池河流,那些澄澈的水源,将宫墙内的世界分成了整整齐齐的小小天地。
她在这之中,又跨出这之间。
“公主,您该前往凤廷,用午膳了。”轻轻的步伐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但宫女细细的嗓音却传入耳畔。
越冬灵侧头看着她,杏瞳微张,细眉轻扬:“有其他人吗?”
“皇帝陛下也在。”青骋弯腰谦卑道。
“恩,”越冬灵抬手将脸旁的发绕在耳后,向远处走去。
世人皆言:帝后恩爱,实乃越国大幸。
只是,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少女讽刺的勾起唇,白嫩的十指弯了弯,在绣着海棠的宫锦上留下了几道划痕。
身为他们亲生女儿的她再明白不过了,他们之间,再如何深情,终究抵不过国仇家恨。
凤廷位于后宫最前端,是龙廷后面最近的一座宫殿。虽然现在的越国,后宫形同虚设,但管理皇室内务的女子却不能少。后宫,不只有妃嫔,更有精妙绝伦,代代相传的技艺;还有传承百年,越迁更迭的制度。
自翰宸殿拾阶而下,越冬灵步履缓慢的往前走。
她实在不想看着父皇母后虚伪的样子,那会让理智的她变的茫然。
曾经她视为人生目标的两个人,一个心早死,看不见深情厚谊,固执着利益至上,一个求原谅,望不到虚伪奉承,一味的委曲求全。
越冬灵停下脚步,长裙被带起的幅度很快柔顺下来,她抿了抿唇,周身上下立刻染上一股克制的气息。
青石板路之前,绿荫满布之处,少年着一袭华衣,挺身而立,凤眸淡唇,气度非凡。
越冬灵对母后想方设法牺牲她一生幸福的不满,和越国帝后虚伪做作的这些年,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眼前这个少年。
肖家,是以仁义文德著称的侯门之家,前朝时期,肖氏一族忠心为主,而他们繁荣至今的唯一原因,便是因为当年的逐野王现在的越国皇帝求娶当今皇后为妃时,是肖家老太太在其中牵线搭桥。
眼前的人,是肖家的嫡次子,肖战北。一个明面上的朝臣后嗣,实际上的前朝余孽。哦,对了,这个实际上的前朝余孽只是她看来而已,因为这是她从六岁那一年便被母后钦定了的驸马,一个令她讨厌的人。
越冬灵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收起一脸的厌恶,眨了眨眼努力扬起一抹微笑:“少将军,这是准备去哪儿?”
肖战北在她七岁那年宫宴救过她一次。虽然是在母后的设计之下,但既然有了这一点,她就不能给他脸色看。更何况,母后啊,一向利益为上,怎么会允许他担上一个受公主不喜的名头。
肖战北并不开口,这儿未到后宫,接近朝堂,而他来这儿,涉及朝政,自是不能言明,于是他干脆利落的弯腰行礼,退到一边让了道。他素来以温和示人,这让自小无束缚的越冬灵很不适应。日积月累下来,她在他面前,演个戏都嫌费劲。
越冬灵冷哼了一声,快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