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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寻找巨人国 四

在商王朝晚期,西伯侯姬昌将都城从歧邑迁徙到丰地。周武王姬发摧毁商王朝,创建周王朝后,把丰地视为王室的发祥地,隔沣水筑镐城,于河上筑三桥[注:一座可通车马的直桥,两座人行的石硔桥] ,将丰镐二城连接作为王城,史称丰镐二京。由于采取分封制,诸侯奉天子为天下宗主,于是又把丰镐二京并称为宗周。姬姓诸侯属大宗,异姓诸侯以及外戚为小宗。

周王朝创建伊始,王畿连绵千里。诸侯封地在王畿周围分大宗和小宗星罗棋布。周成王姬诵时期,在洛邑兴建陪都,专门屯粮和驻军,史称成周。由王室的精锐之师东八师常年驻扎。那时,诸侯要到王室朝天[注:指祭祀宗庙,朝见天子] ,依封地距离王城远近,少则数日,多则数月。绝无可能同时在短期内汇集。

作为王城,镐京属王室的行政中心,丰京属王室的宗庙、王陵祭祀以及苑林娱乐之地。代表王权的九鼎,王室的典籍宝藏都存放于丰京。

负责拱卫王城的是名震天下的西六师。这支军队不仅担当拱卫王城的重仼,还随天子岀征,东讨西伐。

由于严苛的礼法制度,诸侯国的军队只能依爵位高低建立。平时拱卫封地,战时接受天子和方伯的征招出征。

周王朝时,调兵遣将须有虎符,王室和诸侯国遭遇外敌侵袭,皆敲击置于城堡城楼上的大鼓示警。和平时期鸣钟鼎食,战争时击鼓示警是周王朝的礼法体制。简单地说,没有虎符,根本调动不了军队。况且诸侯若没有接受征诏,擅自率军队进入王畿,就等同于叛乱。

在中国历史上,举烽火局布预警是宋朝时的军队联络方式。这种方式只节限于方圆三十里的地域范围。那时,周王朝已经消亡了一千多年。

纵观中国历史,皆以胜者为王败者为宼的方式撰写,其中为歌功颂德任意编造杜撰的篇幅不胜枚举。所谓姬宫涅为博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的荒诞不经的故事,就是戏弄古人、玩弄今人、愚弄后人的典型例子。尤其是历代犬儒遵从孔丘编纂历史的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所创造的春秋笔法,媚悦流俗,颠倒黑白,大肆篡改历史,遗祸千年。

当初西申国的封地与王城近在咫尺,骊山属西申国的封地范围,与镐京隔一条渭水。西申侯暗中联络诸姜诸侯和异族部落,意图发动军事政变,走的是一着极其险恶的棋。这着棋就是由诸姜诸侯全面开放边境,任由异族部落的军队长驱直入侵袭王城,推翻姬宫涅的统治,战利品则由异族享用。在此前提下,双方一拍即合。

此时王室的军队因历年经历东征、南征和西征,昔日雄风已经不再。殷六师在随周昭王姬瑕南征楚国时在汉水全军覆没。西六师和东八师经历了大大小小上百场战役,特别是姬静率王师在千亩之战遭受重创[注:王室军队全线溃败,征招出征的诸侯国南国的军队全军覆没] 后,士气大挫。

姬宫涅执政后,忙于治理天灾,军队的扩充缓慢。当王室治理因连年干旱地震等灾害告一段落,正有序恢复生产生活时,许国和鄫国边境告急,皆称异族大兵压境,风雨欲来。

姬宫涅连忙抽调西六师大部人马,赶赴前线御敌。如此,拱卫王城的军队廖廖无几。这一切皆在西申侯的策划之中。

西申侯眼见王城空虚,赶忙通知早已在暗中霍霍磨刀的异族部落倾巢出动。一夜之间,镐京城下狼烟滚滚,人喧马嘶。

危难之中,王城击鼓示警,兵符频发,指盼周边诸侯国前来援救。然而等来的却是越来越多穿过诸姜诸侯国的如狼似虎的敌人。

开拔前线的西六师被层层包围,难以脫身。远在千里之外的东八师鞭长莫及。

大敌当前,虢石父唯有率领王城中的少量卫队拼死抵抗。

自周王朝建立,虢国历任国君皆同时充当王室卿士,多数时候执掌西六师,或随天子出征,或代表天子讨伐四方。诸候国所有国君的佩剑上,唯有世袭公爵虢公的佩剑剑柄上镶有虎头,作为掌握王室直属军队大权的象征。而东八师创建后,多数时候由既充当方伯又充当王室卿士的卫国国君统帅。也就是说,王室的军队历来由姬姓统辖。异姓诸侯无权染指王室的军政大权。

在阶级划分鲜明的宗法制度下,受礼法制约的所有人,只有承受贵族永远是贵族,异族永远是异族,奴隶永远是奴隶,敌人永远是敌人的宿命。

由于敌众我寡,镐京很快失守,虢石父率卫队死守王宫,拼死保卫姬宫涅和文武大臣,城中民众却纷纷向沣水对岸的丰京逃亡。

隔山观虎斗的西申侯看到镐京城燃起熊熊大火,才意识到引狼入室的可怕后果。他急忙调集本国军队持虎符以勤王为名,匆匆赶赴镐京,看到的是异族军队大肆烧杀抢掠、惨绝人寰的屠城景象。

此时姬宫涅、太子伯服和大半文武大臣已经死于战火之中。褒姒和众多后宫佳丽惨遭凌辱奸杀。异族军队正在沣河尸体堆积如山的桥上向丰京发动疯狂进攻。

如果丰京沦陷,则意味着周王朝彻底沦亡。这违背了西申侯当初策划发动政变的初衷。

在西申侯的百般劝说下,异族部落军队收罗王室财富,退出了镐京。

西申侯在王室的残垣破壁中获得传国玉玺和象征着王权的鹿卢宝剑[注:此剑为周武王姬发率诸侯联盟进攻商王朝时所佩。后秦国摧毁周王朝,为历代秦王所佩] ,立时摇身一变,自诩为拯救周王室的功臣。

然而事态的发展并不如西申侯的意。当领导西六师浴血突围的郑国国君姬友、统率东八师日夜兼程赶来救驾的卫国国君姬和,以及惊闻王室巨变纷纷赶来的诸国诸侯聚集在成为焦土的镐京时,诸姜诸侯和诸姬诸侯立时形成了对立。西申侯欲拥立废太子姬宜臼继任天子的愿望破灭了。

在姬姓诸侯和多数异姓诸侯的眼中,姬宜臼活脱脱就是弑君篡位的逆子。在这种状态下,以西申侯为首的诸姜诸侯只有拼命保住姬宜臼,否则同样难脱发动叛乱的弑君之罪。

年仅24岁的姬宫涅被草草安葬了。他的遭遇比遭到流放的爷爷姬胡和被暗杀的父亲姬静更惨。在严苛刻板的宗法制度下,包括天子在內的所有人一旦擅改体制,必然会成为体制的牺牲品。尽管恪守体制只有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但死在浮世荣华的秽榻上,比死于刀剑之下强。历史造就的蛀虫和寄生虫们,总是这样认为。

姬姓诸侯们于在战火中受损较小的丰京,拥立姬宫涅的叔叔姬余臣为王。

气急败坏的西申侯索性在西申国内拥立姬宜臼为王。

于是,天下出现了两个天子。双方都自诩正统。

姬余臣拥有自夏王朝以来象征至尊人君的九鼎[注:大禹治水时天下划分为翼州、兖州、青州、徐州、荆州、扬州、豫州、梁州、雍州、幽州、并州、营州十二州。夏王朝创建时并为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九州,将各州山川地貌铭刻于大铜鼎上以为王权标志 ] ,而姬宜臼拥有传国玉玺和宝剑。然而奉姬余臣为天子的诸侯居多,奉姬宜臼为天子的诸侯居少。有的诸侯任何一方都不承认,干脆不再朝贡周王室。

双方对立的事态持续了二十年后,局势终于有了扭转。

因姬余臣没有传国玉玺,无法册封赏赐诸侯。久而久之,同姓诸侯起了背离之心。

一直受制于姜姓诸侯的姬宜臼此时已经长大成人,乘机以晋爵授地的优厚条件拉拢姬姓诸侯和其他异姓诸侯。为达目的,甚至放言不惜割裂王畿之地分封行赏。

姬姓诸侯经过商议,向姬宜臼提出除非摒弃姜姓诸侯庇护,东迁成周洛邑,置于姬姓诸侯监护之下,方承认他的天子地位。姬宜臼为保住权势,满口答应,不惜背叛了他的母舅之国。

交易达成,血腥难免。

国宴上,晋国国君姬仇拔剑公然刺杀了做了二十年天子却毫无建树的姬余臣。

与此同时,姬宜臼以晋爵授地为诺,指示附庸于西申国的秦国国君嬴敬仲刺杀了西申侯。由此秦国作为六等附庸国一跃而成为三等伯爵国,从此列为诸侯。

一番加官晋爵,授地封赏后,姬宜臼在卫国、晋国、郑国、秦国国君的前呼后拥下,东迁洛邑。至此,西周结束,只知诸侯不知天子,礼崩乐坏、仁义无存的春秋战国时代开始了。诸侯在中华大地上争相问鼎逐鹿,相互杀戮五百年,最终纷纷成为-抔黄土。

正如任何一个王朝的土崩瓦解都少不了用女人的丰乳肥臀来做注脚一般,褒姒以夏王朝的妹喜、商王朝的妲已并列为祸害西周王朝的妖姬,受尽后世唾弃。事实上,国家的堕落与沦亡跟所谓红颜祸水的女人有多大关系呢?但历朝历代的人,总不会追究导致国家沦丧的腐朽体制,只刻意喧嚷帝王的奢靡和女人的****美腿。为此历史成了凶杀、酒肉和脂粉腐蚀的暴力史和荒淫史。后人每每用暧昧的眼光窥探历史时,也习惯于在历史的废墟中猎艳,却对残酷的真相熟视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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