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别往前走了,再走就不客气了--!”城上的军官警告了一句,接着喝令:“弩箭待发!”
“大胆!我们是枢密院的!快叫你家主将大开城门,出来迎接魏大人!”一个护卫喊。
军卒们不敢怠慢,往里面送信。副将来在城头,向下看了看道:“俺家主将未回,你们有啥子事情就跟俺说吧?”
“见了魏大人,你还不快快出城迎接?”那护卫喝问。
“那可不中!这里是边防重地,没有皇上和兵部的命令,城门是不能私自对外人开放的。你们不会连这个也不晓得吧?”副将不卑不亢地给他顶了回去。
魏广提马向前,“我们此来是要捉拿两名逃犯,一个是盗窃国宝的女贼,另一个是她的同党齐岩,他们刚刚逃进城去了。你把他们交出来,我们转身就走!”
副将向身边的军卒问了几句,脸色顿变,犹豫了一下,又冲下面道:“抱歉,你所说的那两个人其一是军中的参将,俺无权处置,此事只有等我家主将回来发落了。诸位请回吧!失陪了!”说着,副将转身离去,将魏广等人晾在了那里。
“主将回来啦!主将回来啦--!”这一日,整个杀虎口喜气洋洋。每次秦红玉都能带回大量****品,所以军卒们各个欢天喜地,大开城门迎接。秦红玉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命旁人犒赏三军,自己急匆匆走进帅帐,见到副将的第一句话就问:“齐岩和那女子在哪?”副将道:“俺把他们分开关了。齐岩还好,那小丫头却厉害得邪乎,说要一人做事一人当,让咱们放了齐岩,弟兄们想吓唬她一下,却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你已经晓得事情的原委了?”
秦红玉点点头,道:“事情闹得太大,已经惊动了皇上……叔父,您认为该如何处置?”
副将摸挲着长满坚硬胡须的下巴,好半天才道:“齐岩韬略过人、勇冠三军,是咱中原了不起的将才。他多半是被那小丫头的花言巧语所惑,才做出这等傻事的。依俺的主意,只要交出那个小丫头,再凭咱爷俩儿用人头保本,在这用人之际皇上一定会允许他带罪立功的!关键是齐岩这个人爱憎分明、侠肝义胆,恐怕不那么容易被说服......”
“万一他不听良言相劝,那又该如何?”
“杀!不为我朝所用,亦不能为他人所用!”副将叹了口气,又道:“唉--!叔父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很委屈,怪只怪当年你父母有眼无珠把你许配给了那个混虫---俺嫌他死得太晚!齐岩是条有情有义的好汉,也只有他才能配得上你,但是咱们秦家世代受朝廷的恩惠,子子孙孙都应忠于皇上,要是放齐岩逃走,他不去投靠胡人,便会加入反贼队伍,那样做和咱们谋反又有啥子区别啊?更何况那么做是犯了灭门之罪呀,无论如何也不能为救他一个,而害了咱自家几百口人的性命啊!孩子,国家大事面前是容不得半点儿女私情的啊!”
秦红玉的嘴唇痛苦地颤动着,战裙轻抖,握着剑柄的手由于太过用力,都有些痉挛了。良久,道:“您带人在大帐五十步开外哨戒,不准任何人靠近!先把那女子带来。”
柳莲儿气鼓鼓来到大帐,静悄悄不见一人,正然发愣,内帐中一女子声音轻柔:“是莲儿来了么?快进来帮帮姐姐!”柳莲儿挑帘进了内帐,见一长裙丽人正坐于镜前打鬓插花,只见她乌黑的云鬓高挽,面如凝脂、眼似点漆,一身淡妆温文而雅,回眸一笑风情万种,就连眼角那轻微的皱纹中都闪烁着成熟女人的魅力。见柳莲儿诧异地看着自己,秦红玉笑道:“整天拿刀动枪、顶盔冠甲的,我都快忘记自己是女人了!好妹妹,快帮姐姐把花戴上!”柳莲儿将那朵鲜红欲滴的牡丹花插在秦红玉头上,赞道:“秦姐姐,你好漂亮啊!我听很多人说过你的大名,我好崇拜你呦!”秦红玉微笑道:“他们怎么说我的?来,把你最喜欢的衣服换上,姐姐帮你打扮。”
柳莲儿换上红衣,除下面具,坐到梳妆台前,“他们说你是巾帼英雄、女中魁首,当今天下没有一个男人能和你匹敌!”
“呵呵呵,那我不成母老虎了么?”秦红玉爽朗地笑了起来,轻轻梳理着柳莲儿的长发,“其实,这个河山还是男人的天下,真正的顶天立地、叱咤风云的英雄还是大有人在的――咱们身边不就有一个么!”
“你说齐大哥么,他可是个好人!姐姐,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吧?”
秦红玉的脸颊微微泛红,反问道:“你难道不喜欢他?”
柳莲儿扭捏不答,一副小儿女状。
秦红玉话锋一转,道:“你知道什么是爱么?你知道应该怎样去爱么?”
柳莲儿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牵住秦红玉的手,恳切地道:“姐姐,你教我啊?”
秦红玉饱含深情地道:“爱就意味着付出。如果你想真正去爱一个人,就该时时刻刻都为之牵挂,事事都为他着想!”
柳莲儿听得似懂非懂,道:“姐姐,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秦红玉道:“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皇上,我必须送你进京,或是量罪定刑,或是检举不倒翁一党将功折罪,全由皇上决定。但是不倒翁权倾朝野、党羽遍布各大衙门,你这一去多半是凶多吉少,齐岩如果随你去了,恐怕也难逃一死!”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一个女人的一生中能遇到一个好男人是多么幸运的事呀,我也是女人,我知道女人一旦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一个男人,就会不顾一切地为他去做任何事。相信你也不例外!”
……
齐岩来在大帐见秦红玉女儿装束先是一愣,随后单膝点地道:“末将参见主将!”秦红玉一摆手,道:“今日并非升帐议事,就不必拘礼了!此次我向上峰如实奏报了你的功劳,上峰将你官生一级,赏银五十两。”说着将一袋银子递了过去。
齐岩面无表情,接在手中看也不看便问道:“主将,和我同来的那个女子呢?”秦红玉叹了口气,道:“她很好,不必为她担心!”齐岩又问:“主将打算如何处置我们?”秦红玉的目光转向了别处,道:“我和副将可以全力保你无事,她必须回京向皇上讲明事情原委、揭发不倒翁的罪行---应该是可以将功补过的吧!”齐岩沉默了片刻,长叹道:“唉--!大帅,您对这个朝廷还抱有希望么?”
……
二人默默对视久久无语,秦红玉的眼眸中渐渐有莹光游离,“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你愿意为我留下来吗?”
“……和我们一起走吧!”
秦红玉的身子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险些摔倒,伏案抽泣起来,“这就是命啊!”
齐岩心中好一阵不忍,走过去,真想把这个一直关爱着自己的女主将拥在怀中好好安慰,但他终于克制住了,“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秦红玉昂起满是泪水的脸,恳求道:“亲亲我吧,也不枉我爱你一场!”
齐岩好心酸,将秦红玉搂入怀中,吻上她的红唇,秦红玉闭上眼睛顺从地搂住了齐岩的脖子。良久,二人方恋恋不舍地停止,转而紧拥在一起。又过了许久,齐岩喃喃自语地说了声“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呀”,双臂猛地一紧,秦红玉的脊椎咔吧一声折为了三段,她瞪着一双充满迷茫的眼睛倒在了地上。一直在内帐偷看的柳莲儿,禁不住失声惊呼。
齐岩一把将她拎了出来,柳莲儿拳打脚踢地反抗,骂道:“你混蛋!”齐岩并不躲闪,只是痛苦地道:“良心丧于困境啊!”柳莲儿拳脚渐弱,终于泣不成声。
齐岩取了一支令箭,拖着柳莲儿就往外闯,帐外军卒上前阻拦,齐岩一举手中金漆大令喝道:“主将命我们出关公干,耽误了大事就小心你们的脑袋!”军营中的规矩就是令出如山倒,军卒们再不敢阻拦,立即闪开了一条道路。
副将情知不妙,跳上前喝道:“齐岩,你把主将怎么了?”同时向手下亲信道:“快去看看!”柳莲儿的心提到了嗓子,见齐岩的刀已经抽出了一半,也握紧了怀中的宝剑。
就在这个剑拔弩张的关头,大帐中传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放他们走。叔父……别难为他们……”
“这……这……”副将心中为难,却也不敢抗命,只得闪开了道路。李、柳二人死中得活,不敢再有片刻停留,身后隐约又听到那微弱的声音说:“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