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歌在石廊上坐了下来,与银狐对视:“你叫小白,是么?”
“是的,主人!”小白答应得很开心。
“在神临岛上我就已经说过,我不是你的主人。或许,我和他只是有些相似而已。”
“主人,不管你是不是西荜斯,我都想你当做我的主人啊!”小白歪着脑袋瞅着他,就是不改口。
狄歌的紫眸微敛:“趁我不在魔界的这段时间,你假扮我惹出了这么多麻烦,以为认我做了主人,我就不会追究了么?”
“嘿嘿”小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主人真聪明啊,一下子就猜到我是那个假魔君了哦。其实,我也不是要故意给你捣乱的啦,只是,天界一日,人界百年,难得遇上霍格慕斯女神她睡大觉的机会,我不下界来过过瘾,实在对不起我这万年灵狐的身份啊”
狄歌实在无语。这样的一只色狐狸,还真是旷世难觅。想是它平日跟在女神的身边过惯了清规戒律的生活,下到魔界才会这样变本加厉。
小白瞬间掠到了狄歌身边,机灵的眼睛直盯着他挂在胸前的圣魔之泪瞧:“主人竟然有西荜斯的东西哦,看来我们果然很有缘分”边说边把毛茸茸的小脑袋直往他的怀里蹭,“主人让我跟在你的身边好么?你把我的老婆们都送走了,我独自一个好无聊的啊,我保证不给你添乱,等到女神要醒来的时候,我自然就会回去的!行不行啊?”
它的眼神,实在是动人至极,狐媚之至。
狄歌却仿若视而不见。他思忖了一会,开口道:“要我做你的主人,有一个前提条件。”
“什么”小白满怀期盼地看着他。
“凯是被你藏起来了吧?先把他交出来再说!”
小白眨巴眨巴眼睛,心虚地低了头:“你已经知道啦?那个其实,我早就想把他交出来了,只是,怕你看到他之后会生我的气!”
“你把他好端端地交出来,我自然不会生你的气,而且还既往不咎。否则的话”
小爪子狂摇,半晌小白才发出蚊子叫般的声音:“主人,你跟我来吧!”
跟着小白曲曲折折走了许久,狄歌来到了帝宫后庭尽头的纪念长廊。在这里,雕刻精美的黑晶石柱之间,摆放着栩栩如生的12尊石像。当年统一魔界之后,加尔罗耶便命能工巧匠为在历次战役中牺牲的12位干将塑了石像,以做纪念。以往来到这里,他的心中总会涌起无限感慨。而此刻,见到那凭空生出的第13尊石像,狄歌的耳畔立时嗡地一声。
狄歌疾步上前,观察那多出的一尊石像,正是他忧心已久的男子。凯的模样与他在神临岛魔神殿中见到的幻象如出一辙,左手握拳,右手高举着魔剑,蓝发根根竖起,脸上的表情半是震惊半是愤怒,一双金眸直直瞪视前方。
“你为什么还不让他复原”狄歌大喝一声,小白见势不妙正想溜,却被他一把揪住了大尾巴,整个儿倒拎了起来。
“我也想啊”小白委屈地嘟哝着,将前肢交叉在胸前,身体在夜风中晃晃悠悠,“当初我施的只是最普通的石咒,现在却怎么都解不开了,我试过好多次啦,都不管用。虽然虽然咒语出问题的情况过去也出现过啦,但那概率只是百万分之一啊,居然好死不死让凯给碰上了,也只能怪他运气够衰”
话还没说完,小白已经咻地一声飞向了空中,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下一秒钟,小白瞬移至狄歌身前,抱着他的腿就嚎了起来:“呜呜呜,主人,不要赶我走啊,我会想办法让他恢复正常的啦,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还没答应做你的主人!他一日没有复原,你就不要再来见我!”
“哦哦哦,我去想办法,我马上就去想办法”小白哭丧着脸,摇着大尾巴,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白狐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尽头之后,狄歌平复了一下心绪,低头注视胸前的晶石:“圣魔之泪,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凯吗?”
“凯的状况,确实非同一般啊据我的感知,除了白狐的石咒外,凯似乎是被一层强大得多的外力给包裹住了,让他深陷其中,所以,小白的解咒才会不起作用。”
“强大得多的外力”狄歌思忖着,眉头微蹙。
光明灿烂的天界之中。
沿着一大片广袤青翠的绿土地,小白撒开了细长的四足,急匆匆地奔向它的目的地,霍格慕斯女神的九天墨宫。
女神入睡之后,它已偷偷下界晃悠了近一个月,但离开天界也不过1分来钟的时间。霍格慕斯神的睡眠,还很漫长。
霍格慕斯女神平时都不睡觉,所以在天界百年一日的沉眠,对她来说已成定律。在这日的沉眠期间,除非发生了震动天地的大事,否则,女神是不会轻易醒过来的。
小白一边往墨宫赶,小脑瓜边转得飞快。在九天墨宫的后室中,存放着不少女神钟爱的物品,随便哪一件对人类来说都是法力无边的神器。待会一样样地试过去,就不信那里面没有能让石头人复原的东西!
正寻思着,小白忽然绕了个大圈圈,紧急刹车。
不对啊,我怎么跑了这么半天,还没到达墨宫呢?左瞅瞅,右瞅瞅,四周是一如既往的嫩绿,头顶是永恒不变的明黄,单调的景致根本看不出分别来。再往远处看,袅袅婷婷的雾气萦绕于天地间,遮蔽了视野。
小白眨了眨眼睛,蹭到路边在地上做了个三角记号,还压上了一块石头。然后,继续往前跑,没跑多远,又如前那般做记号,压石头。这样重复了数次,小白很快就看见,前方的路边上竟然出现了压着石头的熟悉记号!
折腾了半天,我居然一直是在原地绕圈圈!小白的头上噌噌噌地冒火,却无处发泄。
转了转眼珠子,小白大叫了起来:“拿我一只小狐狸开涮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就等我的主人醒来了跟她单挑,别只会躲在背后暗箭伤人”
话音未落,小白只觉得喉咙一紧,眼前一黑。
当他重新开始呼吸的时候,连眼泪都呛了出来,咳咳咳,咳咳咳
映入婆娑泪眼的是一望无垠的纯白世界,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天空。耸立于天地间的威严宫殿,白得冰冷、刺目,正是小白从未见过的,传说中的十翼神宫。冰天雪地之中,伫立着一个着黑色古典长裙的高挑女子,气质高贵,但却满面怒容。
一见着那跟霍格慕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皓丽面容,小白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地唤了声:“阿涅斯主人!”
“谁是你的主人!”阿涅斯依旧沉着一张脸。
“您的妹妹是我的主人,您自然也是我的亲亲好主人啦!”
“你这张嘴巴还真是讨厌!也就是凭着这一副油嘴滑舌,哄得小慕把你留在身边!”阿涅斯冷冷地说完,小白随即发现,自己失声了!
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容,阿涅斯冷眼看着小白在地上跳来跳去,拼命想找回自己的声音。
蹦跶了半晌,小白突然安静了下来,脑子里灵光一闪明白了!我之所以无法让变成石像的凯复原,一定也是她搞的鬼!
“呵呵”阿涅斯神轻笑了起来,“小狐狸,脑袋瓜转得倒挺快!”
“糟糕,她知道我在想什么!”小白一把用爪子抱住了脑袋。
“只要是我想知道的,这世上有什么可以瞒得过?”女神笑得很是不屑。
小白干脆放下了小爪子,抬起脑袋与她对视。
“你不守承诺!你跟霍格慕斯主人有过约定,不能再插手魔君的事,更不能对他下手的!”阿涅斯女神的嘴角扬起阴冷的笑容:“这次可是魔君自找的!他竟敢毁我神殿,公然向我挑衅,我岂能善罢甘休!况且,我也没有对他下手啊。我现在动的,不过是他身边的人。”
“其实,你从始至终都未放弃过毁灭魔君,所以霍格慕斯主人刚刚入睡,你就偷了她的月镰放入神临岛,还让法奈尔他们获得设下迷阵的方法,想让狄歌死在主人的神器下!你真是卑鄙!”“臭狐狸,竟然辱骂本尊,你也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天界中霎时雷电大作,飞沙走石。
小白吓得用爪子紧紧护住了脑袋,半晌才壮着胆子抬起头来,直直瞪视着对方。
“不管你要对我怎样,我都必须把想说的说完。拜托你不要再折磨自己的妹妹了好吗?魔君若是痛苦,霍格慕斯主人肯定也不会好受的。当年,就是因为你夺去了她的爱人,才让主人变成现在这样的啊!”“那是她应该承担的后果!”阿涅斯冷哼了一声,“作为神祗,被我们创造出来的低等生灵的情感,对我们来说一丝一毫也是多余。爱只会让她变得脆弱无能!”
“其实,你是在妒忌她吧!主人她爱过人也被人爱过,而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觉不到!”小白愤愤地瞪大了眼睛。
“妒忌?呵呵,果然是低等生灵,愚不可及啊。小慕的悲剧,都是那个叫西荜斯的人类造成的。在认识他之前,她是那么的乖巧听话、圣洁无瑕。正是所谓的爱彻底改变了她,让她变得脆弱、疯狂而又愚蠢。所以,任何有可能再对小慕构成危害的因素,我都会毫不留情地铲除!”
“可是,魔君并不是西荜斯啊!我也验证过了,他不过是与西荜斯相像而已。就凭这一点,你还是要毁灭他吗?”“不”阿涅斯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冷酷,“我会遵守约定,不会要魔君的命的,只是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他慢慢品尝痛苦的滋味,让他活着比死了更难过!”
“但你这样做,也会深深伤害到霍格慕斯主人的!”小白浑身的银毛都炸了起来。
“时间会抚平一切,终有一天她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啊。”阿涅斯悠然回答,眼波一转,“而且,我不会让这种愚蠢的小事,去打搅到妹妹休息的!”
话音未落,小白已被刺目的白光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