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么大反应？不过是碰巧而已。虽然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
“他，他长什么样子？什么名字？什么种类？什么来历？”
被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堆，又见铃兰神色紧张，关明倒不好用玩笑的口吻继续说了。
“他叫喵大爷，这名字是院长取的，本名我也不知道。种类是狸花猫，人形的话就是个糟老头子样。至于来历么，就是院长偶然看到受伤的他，把他带回医院治疗。治疗完之后没人收养，就养在医院了。看你这么紧张，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铃兰明显口是心非地摇了摇头。
关明知道铃兰有心事，也知道就算自己问了，她也不会说。
这种情况，给对方空间和时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关明没打算继续追问。
“那……他知道我的事了？”
“我只告诉他有一只猫妖救了我，给了我妖眼，所以我能看出他的本来形态。其它的，我没说。”
“嗯，没说就好，没说就好。”听到这句，铃兰才松下一口气。
“嗯，他问了你的名字，但我没说。”
“没说好，没说好……你别误会，没大事。只不过猫妖不是集体生物，不同种类之间常有排斥争斗，所以能不碰上就不碰上，这是最好的。”
看了铃兰一会，关明起身换睡衣。
“行啦，练了一天，我早累了，睡觉睡觉。你怎么着？还和我睡？”
“谁！谁想和你睡！”
“是是是，你没想和我睡。反正家里就这么大地方，哪里舒服你睡哪里。”
结果，等灯一关，铃兰还是钻关明被窝里了。
关明明白，就算是猫妖，本质上也是猫。
第二天，关明特地拿了一包鱿鱼干给喵大爷。
看着老头子贪婪的吃相，关明不禁想到，就喵大爷这样的，能厉害到哪去？
为美女连蛋蛋都能舍弃的家伙。
虽然那美女真的是天仙一般……
“年轻人，是不是在猜想我的过去？”嘴里还咀嚼着鱿鱼须子，喵大爷斜眼看关明，一副很懂的样子。
“老头子脑袋还灵光啊，行，既然知道我在想，那你就说说呗。”
叹口气，喵大爷摇了摇他那白发稀疏，基本就是秃顶的脑袋。
“前尘旧事，何必再提，我现在早已六根清净，一心在医院养老。”
关明心说你这只复古的老猫妖都哪儿学来的词？古装剧看多了吧？
瞥了下喵大爷十分恶俗的短裤，关明道：“你的根确实很清静。”
喵大爷也不生气，继续吃他的鱿鱼干，眯着眼永远一副色相。
“其实你自己对我的过去没兴趣，是救你的猫妖担心吧？”
这回关明是真惊讶了。
“呦呵，挺能猜呀。”
“这有什么难的，稍微一想就知道。猫妖对同类是非常警惕的，哪怕是对同族也很难完全信任。妖族内战频繁，如果救你的那只猫妖对附近有同类这件事很警惕，那说不准她是个大人物呢，哈哈哈哈。”
大人物？就铃兰那傲娇小妮子？
关明觉得他想象不出来。
“不过既然她选择和人类生活，就说明她已经抛弃了过去，那是什么身份也就不重要了。”
一袋鱿鱼干吃完，喵大爷扭着身子舔了舔手，看着十分陶醉。
“你们这是什么黑医院？就这么点药快上千了！给人治病都没这么贵！”
突然，一个粗暴男声自取药处传来。
这种话，关明不是第一次听，毕竟真正爱宠物，愿意为宠物花上千上万的人是少数。一开始他还觉得没什么，可直到前去围观的同事越来越多，他有点坐不住了。
“先生，这些药进价就贵，不是医院让药贵的。”今日在取药处当值的护士徐静为难地说道。
但男人明显不相信。此人染了一头黄毛，一身松松垮垮的运动衣，裤子上还挂着一条粗链子，一看那样就不是走正道的。
“谁他妈信啊！医院不就靠卖药赚钱么？医生故意开贵的药，你敢说你们医院不是？”
“我们医院不是。”小姑娘徐静心里其实挺害怕的，可她听不得有人说医院不好，一张圆圆的可爱脸庞严肃起来，虽是要反击的姿态，可手却因紧张而习惯性地抬了抬眼镜。“我们医院是正规医院，从不做这种缺德事！”
徐静很少大声说话，此刻，她的呼吸急促，护士帽下，两条油黑的发辫垂在高耸饱满的胸前，显得粉色护士服太过紧绷了。
关明知道，以徐静的性格，面对这种情况一定会吃亏。
徐静胆子小，才来医院半年的她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要是被人看久了还会脸红，是标准的文静小姑娘。
“喂喵大爷，小徐可经常给你零食吃，对你好着呢，怎么你也不用妖术什么的，帮帮她？”
喵大爷叹气摇头，用手挠了挠他那耷拉的猫耳朵，“在我舍弃蛋蛋之时，我就发誓，从此做一只普通的猫，再不想自己是猫妖，也不会再使用妖术。关大医生，不好意思啦，人类的事，还是该人类自己解决。”
“我觉得你的蛋蛋去了和没去没什么区别。”关明斜眼瞥了喵大爷。
瞥完了，他走向围观的人群。
“你也知道是缺德啊？我家狗就是有点咳嗽而已，你就开了这一堆药，又是口服又是打针还他妈得输液，真赶上人了啊？”
“您家的狗得的是肺炎，而且是很严重的肺炎！哪怕按照药单上的疗程治疗，也不一定能好，更何况您还……”
“操！敢情你们医院开这么贵的药，都不能保证好啊！？那不是坑我们老百姓钱呢吗！”
“这，诊治的医生应该和您说了风险了。”
面对害怕为难的徐静，那痞.子样的男人出拳狠狠砸了下柜台，怒吼道：“放屁！”
“放你的屁。”
一句清晰的话语，从外围像箭一样射入人群的中心。
众人纷纷看向说话的人，正是关明。
“操！你骂我？”男人大怒，拳头都抡起来了。
徐静见是关明前来，又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有人给她解围，并且解围的是他暗恋的关明，而担忧的则是怕关明有危险，挨打吃瘪。
“在你动手之前，看看你的狗，看看它遭了多大的罪。”
关明义正言辞，面对说话就要挥拳的痞.子男，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俨然化身为正义。
而众人也随关明的话，纷纷看向被放在取药柜台上，极为痛苦的小狗。
那是一只杂种狗，宽嘴圆脸，浅棕的毛皮，耷拉的耳朵，明显是在狗市以很便宜的价格买到的。
现在这只小狗正不住抽搐着，还咳嗽不停，浓浓的鼻涕都流到嘴上了，它也没有力气管，眼闭着，像是随时都会死去。
关明一看这狗，就知道狗主人根本没心养它。
周围人纷纷露出同情神色，并嘟囔说狗主人不尽责。痞.子男被周围人感染，气势一下子消掉不少，拳头也抡不起来了。
但他还是不服，又吼：“你们医院成心开贵的药，坑我们的钱！”
“你嫌药贵，行啊，有便宜药。但我告诉你，像你家狗的病情，贵的药都不一定能百分百能治好，更别说便宜药了。我可以给你开便宜的药，这有什么。但是，因此而出现的后果，你别指望医院负责！”
“你！”
周围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看痞.子男的眼神也充满了鄙视。
痞.子男受不了围观群众的目光，大吼一声：“操！这破狗，看个病比他妈治人都贵！我不看了！这狗我不要了！”
说完，他挤出人群就往外走。
“哎等等！你不能把狗遗弃在这里！”徐静着急喊道。
“算了，让他去吧。”关明上前一步，拍了拍徐静的肩头，“像他这种主人，就算不把狗遗弃在医院，也会遗弃在别的地方。这狗要真被他抱走了，指不定还要受多大的罪。”
“可，可是，医院有规定……”徐静知道，医院不是救护站，不会养被人遗弃的狗。喵大爷是因为院长喜欢，才成为例外，但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例外。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到这种场面。”因人群中很大一部分是带宠物看病的主人们，关明便说了些客套话，而他们也纷纷表示医院没错，是那个主人缺德，根本就不爱狗。听到这些话，关明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等人群散开，秩序恢复，关明走回徐静身边，轻声问道：“打算怎么办呢？”
“我，我不知道……”徐静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不希望它死，我不想看到一条小生命在我眼前消逝。明明，明明还有希望……”
关明笑了，“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诶？”徐静抬起头，就看到关明微笑的脸。
而她自己的脸，瞬间泛红。
关明抱起那只可怜的小狗，走到治疗室给他打上点滴。
徐静赶忙跟了过去，“关医生，你要治疗它吗？”
一边准备药剂，关明一边回答：“当然了，我和你一样，也无法忍受看着眼前的生命消逝。不顾希望而放弃的做法，我绝不认同。当然了，我知道每天被安乐死的猫猫狗狗数以万计，普通人根本救不过来。可既然落在我眼前了，我就不能不管。要是手边的都救不了，那我这个兽医就白当了！”
徐静看着窗前关明忙碌的身影，看着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看着他抚慰那条可怜的小狗，徐静的脸红着，心砰砰跳个不停。她想，果然喜欢关医生，是正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