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约会破坏了你本来不错的好心情,想过来散散心呗。”秦逸吐出一口淡淡的烟气,不假思索道。
“只猜对了一半。”苏婉月两只小脚往地上一蹬,把自己荡到空中,摇摆了好一会才算停稳,“在我小的时候,我家就住在这旁边的小区里。那时候家里很穷,可我却一直生活得很开心。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每天放了学之后,我都能和小伙伴们到这里来玩,而且经常玩到很晚才回家。”
秦逸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这个小广场还寄托了苏婉月儿时的某种情怀,那么对这个本来普普通通的地方心生眷恋,要过来耍耍,也就理所应当了。
“你有个不错的童年时光。”秦逸微微笑了笑,说道。
“对啊,那时候父母工作很忙,基本没时间管我,我差不多是想怎么玩就怎么好,只要期中或者期末考试的时候,能拿回一个不错的成绩单,我爸我妈就对我听之任之。”苏婉月甜蜜一笑,说道。
“人都有追求自由的天性。你父母现在管你管的太多了,连终身大事这种事都不放过,所以你才会觉得有些不快乐。但父母又是对你好的,所以你也是一直表面上顺着他们。你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虽然生活上已经基本无所追求,但却缺少自由。”秦逸默默地道。
苏婉月觉得秦逸说的道理,停止了玩耍,眨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他,笑着道:“不愧是教语文的,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呢。”
“你觉得烦了?好,那么我闭嘴。”秦逸玩味一笑,说道。
“不,你接着说说,我想听。”苏婉月微微闭起双眼,深深地吸了口空气,一副很享受的模样,说道。
秦逸弹了弹烟灰,接着道:“很多人以为,只有十几岁的小孩子才有逆反心理,这其实根本就是大错特错。下到咿呀学语的小孩子,上到年迈的老者,是个人都有逆反心理。而且越是优秀的人,有的时候逆反心理越严重。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而且你却选择将这种心理藏在心底,久而久之就会越来越压抑,又怎么会快乐。”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这种逆反心理表达出来,这样就会快乐了吗?可我是堂堂一个老师,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苏婉月撇了撇嘴,说道。
“你可以向你最好的朋友,或者是最亲近的父母表达出来啊。他们又不会笑话你,即便是笑话,也不会把你私下里的表现传扬出去。”秦逸好像个老学究一样说道。
苏婉月沉默了一会,之后,灵动的大眼睛忽然闪烁出一丝精茫,望着秦逸说道:“秦逸,把你的手给我。”
秦逸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条件反射似的,把右手伸了过去。
只见苏婉月忽然抓住秦逸的手,张开小嘴就在上边咬了一口。只听“扑哧”一声,秦逸的手背上就映出了两排红红的牙印,而且还流出了几滴鲜血。
咬完之后,苏婉月舔了舔小嘴,心满意足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说道:“你说的果然不错,将逆反心理表达出来之后,我的心情立刻好多了。”
看了看苏婉月那一副得意的模样,又瞧了瞧自己手上的咬痕,秦逸顿时有了种想哭的冲动。倒不是因为痛,而是有些委屈。心说自己刚刚开导她一翻,她倒直接用在自己身上了。
“我说苏老师,你还挺会就地取材的嘛。”秦逸白了她一眼,说道。
“当然喽。”苏婉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
“你是心情好了,那我怎么办?周一上课的时候,被同学看到手上忽然多了牙印,算怎么回事嘛。”秦逸用面巾纸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发现那牙印还挺深的。
苏婉月则混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我不管,反正我的心情好了就行。”
“你……”秦逸心里这个气啊,心说这臭小妞真是太没良心了。要知道是这样,谁还敢给她讲大道理。
看到秦逸脸上各种丰富多彩的表情,苏婉月不禁笑出声来,对他招了招手,说道:“本姑娘可不是那么不负责的人,来,把手再拿过来。”
“你还要咬呀?”秦逸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那一排洁白的小牙,不禁有了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没想到你也会害怕。”苏婉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然后在自己的环保袋中翻了翻。
看到她摸出了两个创口贴,秦逸才有些胆战心惊的,再次将手送了过去。
苏婉月的动作很认真,将创口贴贴的非常平整。秦逸定睛一瞧,好家伙,那创口贴上边赫然印着咖啡猫的图案,平时预备这种创口贴,还真是个童心未泯的女人。不过没有办法,现在也只能这么将就一下了。
“秦逸,刚才的寒冰掌是怎么回事?”又过了一会,苏婉月终于问出了埋藏在自己心底的疑问。
秦逸的心忽然有些紧张,不想之前的“弹指神功”被苏婉月发现,这次的“寒冰掌”又被她瞧了去。他真有些怀疑,这小女子是不是属鹰的,不然眼睛怎么这么尖。
当然,他不能将事情告诉苏婉月,摸了摸头,假装莫名其妙道:“什么寒冰掌?你说什么呢?”
“不想告诉我就算了,我是不会追问的。”苏婉月摇了摇头,说道,“秦逸,你很坏,一直在我面前保留着极强的神秘感,而这种神秘感却又是对我最有吸引力的。不可否认,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煎熬,所以,刚才咬了你一口,也算是对你的小小惩罚。”
秦逸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于是只是将烟头丢在地上捻灭,却是什么都没说。
苏婉月何其聪明,当然知道秦逸现在的沉默,也是某种意义上的默认。过了一会,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秦逸说道:“秦逸,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秦逸凝了凝眉头,疑惑道:“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一年之内,如果我能知道你心中的秘密就算我赢,否则算我输。”苏婉月呵呵一笑,说道。
“那么赌注方面呢?”秦逸饶有兴致地问。
“赌注是什么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苏婉月柔声说道,然后继续玩她的秋千。
就这样,秦逸和苏婉月在这个小广场上待了将近三个小时。二人一直在闲聊,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当然,最有兴致的还要数苏婉月。通过她的种种表现,秦逸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觉得她和自己好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似的,可实际情况却是,两人从认识到现在,也只有短短的几个月而已。
秦逸甚至觉得,自己不是苏婉月约会的配角,反倒成了主角似的。
看已经五点半了,苏婉月虽然还没玩够,但也只得和秦逸悻悻离开,向南门的鼎好火锅城而去。
当二人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吴正天已经等在门口了。由于苏婉月之前和吴正天见过面,所以一眼便认出了他。
将小摩托停放好之后,三人很快汇合到了一处。秦逸定睛瞧了瞧,发现这吴正天大概三十七八岁,梳着个整整齐齐的小平头,戴着一副朴素的黑框眼睛。他的上身是一件天蓝色的衬衫,下身则是一条黑灰色的帆布裤子,脚上的皮靴擦的一尘不染。
从模样来看,他倒是算个正常人,至少比中午那位石大权正常多了。
“婉月,几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吴正天和苏婉月握了握手,说道。
三年之前,也就是苏婉月刚刚毕业的时候,曾经到吴正天所在的一身正气杂志社应聘过。当时的吴正天还不是主编,只是个人事处的普通职员而已。
那时,接待苏婉月的正是吴正天,不想三年一晃过去了,二人居然以这种关系又聚到了一处。
“吴主编客气了,您还不是越来越雄姿英发。”苏婉月淡淡地笑了笑,说道。
说实话,对于吴正天,苏婉月的心中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敬仰情绪。之所以说是莫名其妙,是因为这种敬仰和平常的敬仰有所不同,说白了就是和他很有距离感。
吴正天就职的一身正气杂志社,所刊发的都是那种非常“正儿八经”的时事评论文章,是一本非常严肃的杂志。那种严肃,甚至让苏婉月置身其中有种要窒息的感觉,所以她当初才没选择留在那家杂志社,而是跑到紫金花女校当了一名老师。
吴正天将目光移到了秦逸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露出一脸和煦的笑容,说道:“这位朋友还不知道是何许人也,还劳烦婉月你给介绍一下。”
苏婉月刚要说什么,秦逸却直接开口,自报家门道:“紫金花女校毕业班的语文老师,我叫秦逸,也是婉月的表哥,今天刚好没什么事,就陪她一起过来赴约了。吴主编,我早就久仰您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秦逸这虽然是客套话,但知道吴正天的大名却是事实。因为一身正气杂志,乃是金海市各大学校的必备读物,校方每一期都会购买,来免费给教职工阅读。
虽然这种杂志过于正式,秦逸看的并不是很多,但吴正天的文章也还是读过几篇的。其中正义凛然掷地有声的文字,让秦逸觉得还挺印象深刻的,不过其中的一部分内容,秦逸却不敢苟同。在他看来,这位吴主编的想法有的时候过于偏激了,甚至可以说很顽固。
“小吴不必客气,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老师,将来才是国家的顶梁柱啊。”吴正天笑着拍了拍秦逸的肩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