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喜欢？谁喜欢谁？
谢尔音僵着身子，承受着施楚今的重量，转头看向了谢与澈。
“你怎么在这里？”谢尔音随口问道，环视周围一圈，伸手接着施楚今，对着谢与澈皱了皱眉道：“你们认识？”
“偶遇。”谢与澈有些不耐烦地回应。他对谢尔音的态度从来都是这样，能不耐烦就尽量不好好说话。
谢尔音瞟了他一眼，接受了这个回答。确实除了偶遇，他们两个也不可能生出其他故事的可能性。
谢尔音将施楚今扶上了身，心里还残存着对刚才那一句话的惊疑。施楚今显然是陷入了某一段感情，刚才那话是对着她说的，还是对着不知名的人？所指的“他”，又是谁？
她暂时掩下了自己的心头所惑，抿了抿唇，艰难地撑起了施楚今，往门外走去。
“喂。”谢与澈在身后斜着眼睛开口叫住了谢尔音。
谢尔音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没有转身，她身上拖拽着施楚今，虽然施楚今柔弱纤瘦，但是终究是一个人的重量，她很难轻松扛起。
“我听说一件事情……”谢与澈开口道。
谢尔音往旁边稍稍退了退，侧着头可以看见谢与澈脸上的表情，浓浓的探知欲正充斥着那张叛逆而年轻的脸。
她皱了皱眉道：“说快点，我撑不住了。”
谢与澈破天荒地没有顶嘴，而是开口道：“你最近和靳息尧怎么样了？”
谢尔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听谢与澈将她留下来是因为这种问题，抬脚就要往门口走。
“哎！你他妈听我说完啊！你知不知道靳息尧原先是有一个联姻对象的？不是你而是她！”
这一句成功让谢尔音止住了步子。
谢尔音毫无波澜的心里突然起了一阵涟漪，光圈扩散，向四周淡淡张开，一直到撞击她的耳膜，她的四肢末端和她的每一寸呼吸中。
她突然觉得施楚今又沉了些。
她和靳息尧是联姻，而他本身有备选对象——这本应该是正常的事情。
“嗯。”谢尔音淡淡应了一句。
“嗯什么嗯？”谢与澈看了谢尔音一眼，冷笑道：“你最好是别把在谢家的那一套放在靳家，装聋作哑是得不到什么好结果的。听说最近那个女的要回来了，是个高材生，在国外读研，是个律师，嘴巴应该轻快得很。你在靳家的地位我看应该也不怎么稳固吧？”
谢尔音越听越觉得这话刺耳挠心。谢与澈说话和孟柳心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孟柳心绵里藏针，冷不丁往你心里最没有防备的地方刺一下。但是谢与澈就是一个机关枪，你的所有弱点瞬间都变成靶子，他一射一个准，箭无虚发。
她平时是不会回应的，只是任由着谢与澈在一边讽刺和挖苦。但是今天不知道哪儿来的火气，没来由的脾气上头。
“是不如你在谢家的地位稳固。”谢尔音轻轻斜着眼，轻声微笑。
谢与澈一噎，瞪了谢尔音一眼道：“我这是好心提醒好吗？”
“是吗？下次如果一颗红心可以表现得再明显一些，我感激不尽。”谢尔音淡淡道。
“就你这样子，想来靳息尧也是不会喜欢了。”谢与澈冷哼一声道：“你最好是小心点，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谢尔音不耐烦地将谢与澈的威胁给打断了。
她当然知道，她现在就是谢家的聚宝盆，谢厉眼巴巴地望着她，等着她可以钱生钱利滚利，所以今天谢与澈和她说这些话，应该也是谢厉在身后授意的吧？目的是什么？争宠？让她将靳息尧的心好好抓住，以稳固谢家的利益。
“你知道什么？”谢与澈依旧是口气很差道：“靳息尧喜欢什么你知道？他对你是什么看法，你知道？他拿你当一个普通女人还是一个联姻对象，你知道？你最好小心点，不懂的事情就去想办法弄清楚，这个女人才是靳息尧家族选中的女人，当心被挖了墙角，影响到靳家和谢家的关系。”
“靳家和谢家……好像本身就关系不大好吧？”谢尔音微笑着回了一句，转身撑起了施楚今，这一次是真的往外走了，头也没回，任由谢与澈在身后叫着。
“那女的叫宁璇，你记住了。”谢与澈在身后声音不小地说了一句。
谢尔音终于忍无可忍地停住了脚步，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完全点燃了她要将谢与澈扔进地狱里的斗志。
“谢与澈，你这么闲怎么不去把谢家公司好好发展，到时候攀上靳家也不至于说是你们卖女儿的结果啊？”谢尔音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谢与澈一噎，不屑地道：“卖女儿？你也不看看自己值不值这么多钱……”
“我是希望自己不值的，然而事与愿违，你也总是口是心非。”谢尔音回嘴。
谢与澈和谢尔音的关系从小到大都处于一种很微妙的恶性循环之中，谢尔音真正开始反击的时候，谢与澈多半是撑不了几个回合的，唯一能够伤到谢尔音的，也就是那份带着谢家长子和继承人嘴脸的不屑。
这份不屑清晰地让谢尔音意识到自己和谢家什么关系都没有，也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谢尔音，她不过是谢家的一枚棋子，不仅仅是长辈对她鄙夷和讽刺，就连低于她辈分的人，也是随时都拥有指手画脚的资格。
谢与澈开口道：“我什么时候口是心非？我告诉你，我嘴上说的什么就是什么，看来爸妈说的还都是对的，你就是自作聪明地用自己的世界去理解别人的……”
“对，我自作，你聪明。等你断奶之后，姐姐会好好送上祝福。”谢尔音转身就走，没有给谢与澈任何反驳的机会。
谢与澈在身后摔了什么，哐当一声，谢尔音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她背着灯光一步一步，身上的重压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现在的情绪变化。
不止是愤怒，她清楚。
思维突然开始无比清晰，回忆追溯到了靳息尧第一次在谢家门口和她谈判，上扬的嘴角和琥珀色的瞳孔仿佛就在眼前浮现……第二次他踏着灯光而来，身后宴会欢声笑语，他语声淡淡将谢厉扬起的巴掌阻在空中，遍地咖啡香……第三次，骚乱的人群中破门而入的颀长身影，她被护在身后，只看得见光影变幻中他宽厚的背影……
要说不震颤，是假的。要说没感觉，也是假的。
她开始意识到领证这么久以来，虽然是隐婚，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靳息尧的任何父母，她所知道的和靳息尧的关系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今天莫名其妙从谢与澈口中冒出的那个人名了。
心里突然一沉，谢尔音一愣，站在了酒吧的门口。
外面的风十分大，扑在谢尔音的脸上，她从心底里升腾起了一阵寒意。
刚才那一丝失落……如果她没有捕捉错误，是真的存在过的。
谢尔音立刻摇了摇头，眼神顿时在风中清冷许多。她一直以来对任何事情都能保持冷静的分析，即使是现在这个状态也是一样。她清楚自己不能有任何方向上的偏移——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就这么简单。
她定了定心神之后，拖着施楚今的身子上了一辆出租车。
半个小时之后，到达了施楚今的公寓。
谢尔音付了车钱，艰难地扛着施楚今上了楼，靠在电梯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施楚今刚才说的那一句话。
她缓缓转头，借着灯光看着施楚今十分安静的测验。施楚今喝了酒之后，话总是不多的，要么就是倒头就睡，要么就是恍恍惚惚地坐着沉默，刚才那一句问语，恐怕也是深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话了。
施楚今突然动了一下，皱着眉头，嘟喃了一声。
谢尔音开口道：“楚今？”
“嗯……”施楚今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句。
电梯门开了，但是谢尔音没有走进去，伸手按着电梯门的开关，转头轻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让我把谁……让给你？”
在酒吧里不好问出口的句子，在这里终于有了问出口的条件。
如果真的是施楚今深藏而又不敢说出来的，听起来还有一个挺厉害的情敌，到时候她和冉心娆出马，应该也是可以帮上一些忙的，以施楚今的性子，这辈子应该都会憋着不去告白。
“嗯……”施楚今缓缓开口，紧咬牙关，眉头紧蹙，似乎是沉浸在一个不太愉快的梦境里。
“不想说是吗？”谢尔音轻声道，伸手将施楚今抱进了电梯，“那就不说。”
施楚今突然开口：“为什么……”
谢尔音没有再问，她知道一个人在酒醉状态中都深藏着的秘密，是不能轻易去探究的。她不想，也没有这个权利，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将施楚今送回去之后，谢尔音揉着自己酸胀的手臂，走向了小区门口，拦下了出租车后往自己家去了。
谢尔音到家时，正好接到了冉心娆的电话，她一点开接通，就听见冉心娆的嗓门粗犷地吼了起来。
“谢大卷子！你在家不？！”冉心娆愉悦道：“我来串门了，顺便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哈哈哈哈……”
这个世界上能把她的坏消息当笑话来看的，也就冉心娆一人。
谢尔音叹口气道：“你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