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楼宇林立。
掖西郡长街上,本地商贾、胡商西姬、杂耍戏班、贩夫走卒等汇聚此地,或通商贸易、或歌舞戏耍、或吆喝卖艺、或途经于此,人流如潮,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掖西郡以“张国臂掖,以通西兰”得名,位于大夏帝国西边,是连通西兰四十四国通商贸易的重郡,也是通往西突靛的必经之地。
一个多月来,无忧和懒人奉师父之命追捕狼孩,从太华山一直追到了西边的掖西郡。
狼孩的木鸢飞出去两天后,在太华山以西坠落。在无虑卦语的指引下,无忧和懒人策马向西急追。
一路上,他们充分领略到狼孩的机警与狡诈。好几次他们眼见就要捉住狼孩,一眨眼却让他从眼皮子底下逃脱掉。
追到掖西郡时,懒人已是筋疲力尽。天性懒散的他,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一个月下来,肥胖的他瘦了整整一大圈。
截然不同的是,与他相伴而行的无忧却越来越胖。
客栈里,懒人看向埋头大吃的无忧,无奈地摇摇头,催促道:“走。”
无忧咬着满口的韭菜包子,呼啦啦吸了一口臊面汤,头也不抬地回道:“等等!先让我吃完这碗面,我实在是太饿了!”
桌面上已经叠了三个空碗,全都是被无忧扫荡干净的,有谁会想到一个八岁的女孩吃到第四碗臊面仍在喊饿?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在崖洞的那几天都不太觉得饿,可自狼孩逃走后她的小肚子又变回了无底洞。
从地狱谷出来后,她就像一只放出谷的饿狼,从太华山一路吃到了掖西郡,越吃越胖,越吃越有味,越吃越乐不思归。
见无忧吃得津津有味,懒人唇角含笑,如果狼孩也像傻妞那么爱吃,他们就能以吃来诱捕他了。
此念头刚一闪而过,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狼嚎声,尖锐刺耳,响彻长街。
“走!”懒人大喝一声,拉起无忧的小手,迅速地向外奔去。
长街尽头,烤羊肉摊前围了一大圈人群。
圈子中,一个衣衫破烂的黑衣少年,背对着烧烤摊,如动物一般,四肢着地,趴在青石板的街面上。
他全身紧绷,高仰着头,深邃幽绿的眸光似喷火一般,炯炯地瞪向围观的人群,像一匹凶残的饿狼,随时准备扑向人群。
少年背后的烤羊肉摊,空无一人。炭火仍在燃烧,烧烤架上的羊肉滋滋作响,飘来了的阵阵羊肉香和孜然味。
“就......就是他......他霸占了我的......烤羊肉摊,他......他还发出了狼......狼一样的嚎叫......”人群中有一位中年男子,手指着黑衣少年,满脸惊恐,哆哆嗦嗦地说着。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说抓少年去报官的,有说乱棍轰走少年,也有说少年是恶狼转世需请巫师作法......
行人越聚越多,不敢上前驱赶少年,只能将他团团围住,也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咚~,咚~”官员出行的开道锣声,从不远处传来。围观的人群纷纷躲进街边的店铺里,让出一条通行的街道。
多日未食,少年饿极。见人群散去,他叼起烧烤架上的一个羊腿,如狼一般,向前逃蹿。
摊主见状,追着少年,愤怒地大喊:“还我羊腿......还我羊腿......”
追到官员出行的队伍前,摊主立即噤声,避让到一旁。但他仍不甘心地瞪大了双眼,看向迅速蹿进队伍中的黑衣少年。
忽见一个黑影闯进队伍之中,前面护卫的士兵们立即拔刀围堵,兵刃铿锵,刀光闪烁。
少年紧紧叼着一个大羊腿,在士兵们的刀口下左闪右躲,不停地向前奔跑。
跑到了队伍中间的马车前,一位身穿银色铠甲的护卫将军柳劲武,提起长枪直刺少年的咽喉,怒喝道:“此乃皇上特派西突靛使者裴世弘大人的队伍!大胆贼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朝廷官员!”
眼见枪尖就要刺穿少年的咽喉,只听“嘭——”的一声,一只弩箭与枪头相撞,火花溅起,枪尖一歪,少年纵身一跃,从长枪下逃脱。
柳劲武将军怒目望向弩箭所发之处,却见一张铁网凌空飞来,罩向少年。
柳劲武怒极,手中的长枪一挑,挑飞铁网,厉声下令:“保护裴大人,活捉贼人!”
掖西郡虽然位于大夏帝国边陲,但一向太平安宁,从未有贼人敢公然与朝廷抗衡。
更何况,马车内坐的是裴世弘大人。裴大人曾在掖西郡担任郡守,治理掖西郡期间,老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掖西民众对他无不称颂爱戴。
谁料,裴大人离开没几年,掖西郡的贼人竟如此猖狂!
柳劲武一边下令捉拿少年,一边向队伍后方跑去,搜寻刚才发射弩箭与铁网的同伙。
一辆高大的马车从队伍后方急驰而来。
马车上,懒人一手拉缰绳驱赶马车,一手拿着一个特制的发射器,向少年发射铁网。
傻妞坐在他身旁,双眉微蹙,紧盯前方。见到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向少年的身上砍去,她拽紧了拳头,惊呼了一声:“狼王,小心!”
“大胆贼人,竟然敢合谋截裴大人的道!”跑向马车的柳劲武,大喝一声,纵身跃上马车,长枪横在懒人的颈项上。
“抓狼!”懒人一面简短地解释,一面长吁了一声,停住了马车。
懒人项上的枪尖发出刺眼的白光,红色的枪缨在风中翻飞。
无忧眉头紧锁,双手抓住枪杆,慌忙解释:“大人,您误会了!我们是来捉狼王的,并是不来截道的!”
狼王?
柳劲武将军立于马车上,望向与士兵们厮杀的狼孩,目光森寒,将信将疑。
狼孩在士兵们围成的圈子中,左蹿右跳,躲避白光闪耀的刀锋。
忽然他幽绿的眸光一凛,扫向离他最近的一位铁甲护卫,朝他猛扑了过去。
将军有令,活捉贼人。思及此,铁甲护卫犹豫了一瞬,手中高举的大刀微微一顿,狼孩趁机咬住了他的右臂。
“咣——”的一声,大刀落地。铁甲护卫的右臂被紧紧咬住,鲜血汩汩。
但他忍住剧痛,忽然身形一闪,一转身,从狼孩背后抱住了他,左右两臂紧紧地抱住狼孩,令他动弹不得。
视敌以弱,请君如瓮。
这位铁甲护卫也不过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
懒人端坐在马车,浅笑望向这位奇思谋略的铁甲护卫,满脸钦佩。
“我捉住他了!”铁甲护卫一声惊呼,数十把钢刀横在狼孩的脖子上,闪着刺眼的白光。
狼孩转头死死地瞪向紧抱着他的铁甲护卫,幽绿的双眸喷出愤怒的火焰,几乎要把他燃成灰烬。
听到那声惊呼,无忧震了一瞬,望向背对着马车的铁甲护卫,随即大叫:“君昊哥哥,是你吗?我认得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