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向上看着江怀远，不知道能说什么。
江怀远鄙视的冷哼一声，冷冷的走过去，抬起脚就把邓向上摆在坟前的东西给踢掉，“滚。”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自私无情，妈妈怎么会死？还死的那么的没有冤屈。村里的人也不会死，死得那么的无辜。
邓向上眼眶突然一酸，可能是老了，喜欢回忆。也可能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冲击着他已经混沌的大脑，他常常想起过去下乡时候的情景。
只是，一切都不能挽回。
“对不起。”邓向上老泪纵横。
江怀远冷笑，“不需要。你还是留着以后跟我妈说吧。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她应该也不屑。”江怀远恨红了眼，在他小时候有限的记忆中，这个男人就是大爷的存在，指使着妈妈干活，还挑剔多要求。总表现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明明就看不起妈妈，却需要妈妈来照顾他的生活。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伤害到你们。”
“够了。在你娶妈妈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在伤害她，因为你从来没有想过一辈子留在乡下，更没有想过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在你回城却留下一个假地址的时候，就是伤害。全都是故意伤害。”
江怀远气愤得脸部紧绷，双眼凸起，如果不是邓向上老了，他真的想要打人。这个那人在回城那一天，说很快就会回来接他们母子，还留下一个地址，说可以给他寄信。
呵呵。
在他回城的两年里，没有任何的音讯，妈妈担心天天找人写信往那个地址寄去。妈妈绝对没有想到，原来那个地址是假的。
“明明就是B市人，却留了一个H市的地址。你还真是……”江怀远讽刺的冷笑，已经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个男人。更可笑的是，这个男人还是他血缘上的亲爸。
“我……”邓向上不能反驳，因为这些都是事实，而他在几十年的岁月里，已经忘记了这些事。但，江怀远一直都记着，他记着自己的妈妈是如何的期盼，如何的深信不疑，相信邓向上一定会回去。
可惜，直到死。她都没有等到这个无情的男人，还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邓向上坐在地上，“不管我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对你们的伤害，还有村里的人。”虽然那些人都不是他直接害死的，却不能否认，他在这件事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切都是由他的自私而引起。
“呵呵。”江怀远鄙视的撇了邓向上一眼，然后看向旁边坟，心里默默的叹口气。在当初妈妈死的时候，他还小，是村里的人曾经接受过妈妈帮助的人凑钱把妈妈的尸体领出来葬在这里。甚至连墓碑都没有。直到二十多年前，他回来，给妈妈立了碑。
又二十多年过去，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了这里拜祭他可怜可悲的妈妈。
这二十多年，为了躲避邓民生，他连拜祭都不敢。
现在一切终于要结束了，背负着的仇和恨也可以放下来了。虽然迟了些，但还是给了那些枉死的人一个交代。江怀远也终于可以走上回家的路。多少年了，他从来不敢回到魂牵梦绕的家乡，看看这里的山和水。
邓向光看着江怀远，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化为一声叹息。他没有资格请求江怀远的原谅。邓向上讽刺的笑了笑，他有什么资格强求原谅？在知道邓民生的真实身份时，他竟然还在一再的矛盾，要不要揭穿？他想得最多的是，揭穿后，对他，对邓家有什么影响？他甚至想，要不为了邓家的未来和富贵，就当不知道？糊糊涂涂就一辈子。
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他的亲生儿子在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
相对于找到亲生儿子相认，他更担心，更在乎的是这件事曝光后，对邓家的影响。现在，就算他想也没有用了，应为邓家已经完了。
邓向上不走到这里，一是因为心里愧疚，一是因为不愿意留在B市看着邓家被调查。因为邓民生的所作所为被曝光，邓家当然也不能独善其身。
而且，这些年发展起来，邓家也不可能干净，就连他自己也有不少的踩线行为。他可不认为席云景查不出来。席云景很可怕，顾慕年也很厉害，但是最恐怖的是席云景和顾慕年联手。
邓向上也是过来看看，然后回去。该他受的，他接受。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邓家毁在他手里。
邓向上看向面前的墓碑，如果知道有今天，当初他应该会带着妻儿一起回城的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呵呵。这个世界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药。
邓向上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想他一辈子汲汲营营，却落得不的善终的下场。邓家的事情越曝越多，包括一些几十年前的事情也被曝了出来。
世人皆是如此，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邓家发展到今天也有不少的敌对势力，这个时候，大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出口气的机会。最重要的是，邓家所占的资源不少，大家为了各自的利益更不会客气。
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得到更多的资源，更好的位置，只能踩着邓家往上爬。
邓家因为邓民生和上面的关系不错，所以资源也不错，依附于邓家的人更是不少。现在，邓家出事，相继的牵连出不少的人和事。各种利益大战绝对比电视剧还要精彩。
现在邓家自己都自顾不暇，当然也顾不上那些曾经依附于邓家的人。这些人，为了自保只能踊跃举报邓家的不法行为。
邓向上明白，没有人愿意看着邓家活过来的，所以他们拼命的打压，落井下石。一开始，席云景对邓家出手的时候，大家还在观望，因为邓民生上是总统的人，都怕邓民生有翻身的机会，不敢轻易出手。但是，自从总统选择了沉默后，对邓民生的各种打压举报接踵而来。
既然总统放弃了邓民生，大家当然就不需要客气了。
邓向上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对着墓碑自言自语，“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江怀远没有理会邓向上，拜祭了妈妈后在村子里走了一圈，曾经的村子现在已经破败不堪，很多的房屋都已经倒塌，有些甚至只剩下一些残片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即使过去了二十多年，还是没有人敢靠近。当年的那一场瘟疫实在是太过触目惊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愿意，政府也没有重新规划，就由着它杂草丛生，由着它荒废。
江怀远有些感慨，二十多年前，他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自己曾经的家，还能遇到一两张熟悉的面孔。现在，剩下的只有满目苍凉。
他曾经的家也已经在风吹雨打下倒了，剩下一堆黄土还有依附着生长的青藤和野草。曾经他玩耍的大草坡现在也还是大草坡，不过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坟墓，一接着一个，放眼望去，有些望不到边。
因为当年的瘟疫事件，村里的人统统被火葬，回来的也不过是一把灰，甚至都不知道是否拿错。附近村的亲戚帮忙集体葬在这个大草坡。
有些甚至连骨灰都没有拿回来，只是一个衣冠冢。
江怀远看着这一切，眼泪热不住唰唰的落了下来。当年，如果他没有想到调查真相，邓民生就不会灭口，让整条村的人都为此丢了命。
“对不起。”江怀远在一个个坟前跪下，三跪九叩，愧疚虔诚。在跪拜完所有的墓碑后，江怀远的额头已经冒血，双手已经破皮，膝盖也被磨破皮，就连裤子都已经被磨起了小毛球。
突然，几个小男孩站在江怀远面前，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个大些的男孩大胆着问道。他们在旁边的小树林里看了很久，看到这个人一个个坟头的跪拜，觉得应该不是坏人才走出来。
“你们是附近村子的？”
“对。你又是谁？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城里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这个村子的人。”江淮元指了指眼前这片坟。
“你真惨。”小孩子有些同情的看着江怀远，“你们村就剩下了你自己。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吃鸡了。我爷爷说，他们都是吃鸡死的。”
江怀远摸摸孩子的脑袋，声音有些沉重的说道，“是啊。真惨。”江怀远没有告诉他们真相，更没有告诉他们瘟疫远没有人心恐怖。
“你们在干什么？”
“掏鸟蛋。”
江怀远的眼眶有些红，曾经他和邓民生也是下河摸鱼上山掏鸟蛋。只是现在……有些讽刺。如果没有意外，邓民生应该会被判死刑吧。
如果可能，江怀远想要找席云景问问，能不能让他把邓民生的骨灰葬回到这里来。邓民生是从这里离开的，就回来这里吧。
江怀远在附近村住了下来，每天早上起来去给各个坟头除草，修整了一番。
七天后，修整完毕，江怀远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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