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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日暮角落(3)

过了不久,我忽然听到一袭不同反响的响声,一抹影子掠过我的眼前,隔着墓碑,从墓碑后方由远及近地走了过来。

是宛玉,的确是宛玉,她的装束都改变了不少,那一头长长的白发被头巾整个包了起来,盘在了头顶上方,而她的身上则穿着农家的粗布衣裳。

“我又来了,你开心吗?为了防止这漂亮的兰花山被其他人破坏污染,我特地把那两个不该有的尸体搬了出来,因为能够破坏污染的只能是我。”宛玉扯动着红唇兴奋地对着墓碑说道,我顿时一愣,那两个尸体果真是她弄的?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山上有尸体?又怎么能够凭她那么单薄的身子来回运送,我决定先不动声,而在旁边静观其变,宛玉接着绕了一个圈儿,走到了墓碑的前方,伸出纤纤玉手,那手上的指甲还精心涂了漂亮的指甲油,宛玉怀抱了那墓碑,身子贴得那么近,我能感觉到她正把全身的力气用在了那墓碑之上。

“嗯,开心就行,那你就在地狱中好好地呆着吧!反正你痛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都有好几年了,你也习惯了,不是吗?”宛玉说着刻骨的话语,继而收回自己的手,渐渐地放了开。

“可是你知道,比起已经死去的人,对于活人来说,这加之在身上的痛苦更是十倍八倍得痛,痛得我都撕心裂肺了,夜夜不能眠,现在我最爱的男人弃我而去了,你说,我是不是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是不是很可怜,你同情我吗?你说你同情我吗?”宛玉掩面,几乎是悲怆地哭了出来,边哭还边低声喃咛起来,“你应该同情我,的确你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她蓦地抬起头,美眸之中迸发出一股强烈深沉的情感,同时,她又站了起来,徒手塞进墓碑下面的泥土里,爬了四周的兰花,全身近距离俯趴在地上,怀着难以言喻的愤恨,挖掘起了底下的泥土,我惊讶于她的双手竟然行动得如此迅速,几乎比常人快了一倍,在如此快的速度之下,细碎的泥土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泼得她满身都是,此时,她憔悴,但沾上一两滴褐色泥块的脸蛋上徒现出不停变化的神色,就在她双手挪动的瞬间,不同的情感在她面孔之上交替地出现,虽然只是留存在了一两秒,便稍纵即逝了。

“宛玉你在挖什么,是不是想要把别人尸骨无存地弄出来?”

宛玉一听旁边响起说话人,面孔之中滑过一丝的惊恐,她顿时一愣,侧过头,望见了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反而嗤笑了起来:“怎么,素兰,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你难道不认为我应该那样做吗?”

我眯起了眼睛,垂下的余光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宛玉的双手的指甲,由于先前挖泥土太过用力了,她原本保留的修长美丽的指甲已破损了,我的眼缝之中倏尔透出一丝冷峻的光芒,严肃而庄重地说道:“为了所需要的,有所牺牲也是难免的,是吗?”

“素兰,你真是我的知己,真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宛玉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

我心底顿时弥漫上一丝的苦涩,故意把视线挪向了别处,不愿再去望她一眼:“你说过,当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你会告诉你那个秘密,那么你现在可以说了,并且……”我顿了一下,“我很好奇,你这几天到底做了些什么,碰到些什么人?”我认为自己现在还断然问骐府里那两具尸体是不是她放的,否则说不定她会因为偷偷摸摸做的事,却被别人发现了,心里一激动,而像上次一样突然发疯,所以我只能迂回地询问她。

“嗯,不行,现在还不行,因为我还没有把现在的事情接着做完。”宛玉移回自己的眸光,双手又忙不迭地挖掘起来。

她留在夕阳之中的那个影子,不辞辛劳地劳作着,看来她是真的很辛苦,似乎带有堵上一切的希望,拼着生命的最后一点气息,干着手中的活儿。

我站在旁边,低头默默地看着她,轻轻嗤笑道:“你现在做你的事,而我在旁边会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你挖完为止,并且从你一开始挖穆的那一瞬间起,直至结果,整个过程全部都会记录在我这双眼睛中。”

“不行。”宛玉大叫一声,蓦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现在我这幅没有经过打扮的样子,让别人看着我,记录我的全部面貌,我会很害怕的,不行,不行,还是让我先来告诉你吧!”

宛玉突然在我的对面站了起来,她目光炯炯地望着我:“那个秘密就是……”

还没等她说完,突然宛玉蓦地瞠大了双瞳,先是跪地,头巾恍然掉落,白发纷纷地洒落下来,她继而往前伏趴在了地上,白发如丝绣般遮住了她的侧脸,瞠大的双眸中残留的光芒正在一点点地消失,我可以看到她的腰部插着一朵紫花,上面还有一张娃娃的笑脸,我迅速地抽出剑,高高跃起,远远望见,有个人影一晃而过,我甩动剑气,半空中出现一个寒白的线条,劈向了那个人的右臂,那人转过身,从袖子中撒出一片白粉,遮住了我的视线,等到白粉消散,他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忿然地低下头,恼怒地盯着那朵艳丽的紫花,大大的花盘上那娃娃的笑容在夕阳那抹瑰丽的红色中轻轻地晃动着,似乎是在对所有的人挑衅地发出不屑阴暗的嘲讽,我的心底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徐景宁。

我怀着悲痛绝望的感情,走到宛玉的身边,颤抖地伸出手,不带任何的期望地伸向她的鼻孔下方,可是我突然惊讶地发现她竟然还有一丝的气息,我侧过头,望了一眼那被摧毁的墓碑,我又更是奇迹地觉察到在那墓碑的四周,生长出了新的兰花。

此时天空中徒留的殷红残阳已完全地苍白暗淡下去,一轮皎洁明亮的月亮和盘托出,高高地挂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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