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光溢彩的政乾宝殿上,众官员敛襟跪地,行山呼之礼,为首的女子着一袭红衣,周身散发着泠泠的光晕。
礼毕,众人落座。殿中歌声悦耳,舞女婀娜。红衣女子端坐于帝皇之下,独自斟饮,嘴角嗜着一抹浅笑,杯中的红色葡萄酒映到脸上,更显女子的妩媚多姿。
对坐的将军偷偷打量眼前的女子,她还是年轻时的模样,明眸皓齿,肤白胜雪,气度凌云,宛若九天神女,只是……
只是那个红衣女子不过三十六岁的年纪,却早已是鬓白如霜,尽染沧桑。她一头白发简单的束起,兀自一人,静静地饮着酒。
大殿上的皇上见她无悲无喜的模样,一阵心疼,敛了敛眸,端了杯酒,走下殿来,“姐姐,皇弟陪您喝吧。”
红衣女子抬眸看他,淡淡一笑,“你还是陪那些大臣们吧,让姐姐一人安静会……”
“砰砰砰……”天空中炸开了朵朵烟花,红衣女子踩着殷红的地毯,缓缓地走到了殿外,抬头看着天空的绚烂,神色寂静,喃喃开口,“真美啊……”
大臣们仍在殿内饮酒赏乐,皇帝和将军看着殿外独自欣赏烟花的她,不禁红了眼,这十年,她都是这么,绝望凄凉地走过来的。
世人皆知,她是疆场上的战神,战无不胜,但没人知道,她的心是怎样以超越常人的速度迅速耗竭的。十年间,她灭了天烬,威慑点苍,为南曜赢来了数百年的和平,她是南曜的神,她也同样是爱情里孤独守望的女子。或许那个人离去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宴席散后,她辞去了一切官职,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除了皇帝和那位将军,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皇城一隅,清净素雅的一座园子里,红衣女子倚坐在小楼上,俯视塘中片片浮萍,满园的桃花飞舞,美胜仙境。她拾起一朵,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便吹走了。她转身,走进房内,轻轻地缓缓地抚过每一处陈设,最后目光停留在一柄断剑上,剑早已没了光泽,她看着看着,忽扯出一抹微笑的弧度来,转至书房,研磨,执笔,作画。
房内安静地只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她一笔一画地,极为小心地慢慢勾勒,仿佛那副画是这世间的至宝。直至月亮升起,她方放下了笔,静静地凝视画中的人,无限柔情。画中的少年,一袭白衣,清贵无暇,独倚秋千,闭目养神。
她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好,和衣而眠,怀中抱着那幅画。泪,静静落下……
一个月后,炎樾传来消息,渊帝驾崩。
她看着雕花木盒中一管墨玉萧,瞬间愣住,来者说道:“陛下临去之时,怕这管萧有损,命小的交托给您,并拖小的给您带句话,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有些人,该忘了就忘了,您若一直沉溺往事无法自拔,只怕九泉之下的亡灵亦难安。”
她犹疑着,终于拿起了那管萧,走入房内。没有人知道,那个征战数载,杀伐果断的南曜公主,倚着房门缓缓落地,哭地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