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再次睁开了眼,盯着黄金看了看,却义正辞严地道:“姑娘当我是什么人?做生意贵在诚信,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即使姑娘有使不完的钱,我这里却委实已经没有空房。”
“真的没有么?”骆晚晴又丢了两锭黄金。
“真的……没有。”掌柜吞吞吐吐地道。
“你要不要再看看,说不定有遗漏的空房呢?”骆晚晴再次将两锭黄金丢在桌子上。
“没有……就是没有……”掌柜的吐字变得有些艰难。
“既然没有,那咱们到别家客栈看看——”骆晚晴收起桌上六块金锭,对司马云蝶和骆晚晴道。
“等等——”掌柜的忽然道,“三位姑娘在此稍等,容我再去瞧瞧,说不定真的有遗漏的空房呢。”
“还不快去——”骆晚晴傲慢地道。
不一会儿。
“三位姑娘,呵呵,竟然真的有一间。三位请——”
“我就说嘛——”骆晚晴向司马云蝶和穆雪竹挑了挑眉毛,轻笑道:“这世上,没有钱办不了的事。”
司马云蝶一声长叹,摇头无语。
夜半。月暗,风冷。
司马云蝶于睡梦之中,忽然迷迷糊糊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司马云蝶睁开眼,便见窗纸被戳了个孔,一丝青色的烟雾正丝丝缕缕地从孔中飘进来——
迷魂香!司马云蝶全身一激灵,一下清醒过来。
急忙去推穆雪竹和骆晚晴。穆雪竹和骆晚晴却显然已被迷魂香所晕,一动不动。
司马云蝶摸出袖袋里的白玉瓶,取出两粒九鼎小还丹送入二人口中,二人这才悠悠醒了过来。
“啊——”骆晚晴一个“啊”字尚未呼出口,已被司马云蝶紧紧捂住嘴巴。
“师……师父,这里……这里居然是家黑店……”骆晚晴颤抖着嗓子,低如蚊哼地道。
司马云蝶白了骆晚晴一眼,“本来不黑,也会被你的钱染黑——”
“是啊,师妹,财不可轻露,尤其是出门在外——咱们被人惦记上了。”穆雪竹小声道。
“怕……怕什么!”骆晚晴渐渐恢复了镇定,用一如既往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口气道:“不就是家黑店吗?正好借此机会为民除害。”
门缝里,一把雪亮的短刃刀尖,正在一点一点拨开门栓。
司马云蝶示意两人跟着自己躲到一个黑暗的角落。
“啪嗒——”门栓很快被拨开,寂静的暗夜中发出一声轻响。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黑影迅速闪了进来。
黑影已收起短刃,此刻手中握着把锋利的菜刀。
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黑影摸索着走到床边,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咬了咬牙,举刀向床上砍去。
噗——
刀落在枕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黑影用手摸了摸,整个床上,没有半个人影。黑影蓦然一惊,丢下菜刀转身向门外跑去。
门上,早已被司马云蝶施了道弱弱的封印。这封印,对付略有修为的人神妖魔虽不大管用,对付一个普通的凡人却还绰绰有余。
骆晚晴拾起了黑衣人掉落的菜刀,穆雪亮点亮了灯烛。
昏黄的烛火下,司马云蝶对着蒙面的黑影发出诡异的笑。
“诸位女……女侠饶命!小……小人不该……不该见财起义……”黑影哆嗦着嗓子,却也听得出是这店中掌柜的声音。
骆晚晴走过去一把扯下了黑影脸上蒙面的黑巾,可不是这店中掌柜是谁!
“哼,你也不想想,我们既然敢到昆仑山来拜师学艺,岂是窝囊草包、任人宰割之辈!”骆晚晴将刀架在掌柜脖子上,来回摩挲着道:“瞎了你的狗眼,竟敢来对我们谋财害命。”
“是是是……小人是瞎了狗眼!不但瞎了狗眼,还蒙了狗心……”掌柜的磕头如捣蒜。
听掌柜的如此自侮,骆晚晴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司马云蝶白了骆晚晴一眼,怪她不该如此不严肃。
“师父,咱们拿这个瞎了狗眼、蒙了狗心的东西怎么办?”骆晚晴好不容易忍住笑,问司马云蝶道。
司马云蝶阴阴一笑:“徒儿们,你们喜欢吃蒸的、煮的,还是煎的、炸的?”
穆雪竹抿着嘴笑而不答。
骆晚晴却立即配合地道:“师父,徒儿还是比较喜欢吃炖的。或者剁碎了腌起来慢慢吃。毕竟,现在找个黑心的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咕咚——
骆晚晴话未说完,掌柜的已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骆晚晴扫兴地道:“这么不经吓,还学人开黑店——”
穆雪竹道:“师父,徒儿觉得还是将他送交官府,由官府处理的好。”
司马云蝶点点头,道:“找根绳子将他捆起来,待天亮后送交官府。”
骆晚晴麻利地撕了条床单,在穆雪竹的帮助下,将掌柜的在桌子边捆了个结结实实。
三人继续入睡。
翌日天亮,司马云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掌柜呆滞的目光正直直地望着她。
司马云蝶跳起身,推醒了身边的穆雪竹和骆晚晴。
“徒儿们,快起来。今日晨时报名参加昆仑山入门比试,咱们现在尽快把这黑心掌柜交到官府。”
“你们……你们不是吃人的妖怪?”被五花大绑在桌子上的掌柜,张嘴哆哆嗦嗦地问。
“你才是吃人的妖怪!”骆晚晴下了床,没好气地道:“要不是你见财起意、谋财害命,我们此时还能多睡个把时辰……今日要去参加比试,睡不足发挥不好全怪你!”
掌柜的似乎松了口气,却又突然涕泪交流道:“女侠,女侠……求你们不要把我送交官府!小人继承祖业,在这昆仑山下老老实实开店几十年,从来不曾做过一件违法之事。昨夜只是一时糊涂,求女侠们饶了小人吧……小人上有……”
“你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未满月的孩儿。是也不是?”司马云蝶调笑地问道。
“不不不……小人的母亲今年六十有五,小人的孩儿今年刚至弱冠——”掌柜认认真真地答道。
“嗯,既至弱冠,该可以接替你做这客栈的掌柜了。”司马云蝶沉吟道。
“可是,假如小人以谋财害命之名被官府抓起来,以后哪还有人敢住我家客栈?没有人住我家客栈,叫我母亲和孩儿如何生存?”掌柜泣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司马云蝶喟然道。
“你既然做了错事,不管是一时糊涂也好,是有所预谋也罢,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穆雪竹冷静而略怀悲悯地道。
骆晚晴笑嘻嘻道:“你现在向我们求饶,昨夜我们万一被你当菜剁了,可向谁求饶去?”
掌柜绝望地看了看三人,颓然垂下头来。
三人不再浪费时间,将掌柜从桌边解下,正要押送官府之时,不料那掌柜突然一弯腰,拼命向桌角撞去。
司马云蝶眼疾手快地推开了桌子,掌柜“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你做什么!”骆晚晴大喝。
“我死便死了,不能连累了母亲和孩儿名声受损……”掌柜的俯地大哭道。
“哼,你早干嘛去了,这会儿倒想起名声来了……”骆晚晴踢了掌柜一脚。
“师妹——”穆雪竹忽然犹豫地道:“我看他也是可怜之人,要不……要不咱们放了他吧……”
“师姐——你这就心软了?”骆晚晴道:“他这次能害我们,下次便能害别人。咱们是会武功法术的人,下次的有钱人可不一定有咱们这般本事……”
“小人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以后就是打死小人,小人也不敢了——”掌柜抬起头,眼中射出求生的光,一迭连声地保证道。
“师父……”穆雪竹看着司马云蝶叫道。
“师父,可以饶了他的命,但不能这么便宜了他——”骆晚晴也看着司马云蝶道。
司马云蝶沉思了一会儿,看着地上满面泪痕、哀伤欲绝的掌柜。不知道这颗被钱染黑的心,在这次差点身败名裂的经历后,是否能够经受得住金钱的诱惑。
“我们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司马云蝶敛了笑容,正色道:“但是你需记得,你有父母孩儿,别人也有父母孩儿。你为了父母孩儿不惜一死,别人心疼自己的父母孩儿何尝不是一样的?你在此地谋害别人,焉知你的孩儿他日出门不会被别人谋害?”
掌柜的怔了一下,大哭道:“小人糊涂,都是小人糊涂……”
“给他松绑——”司马云蝶道。
骆晚晴不太情愿地拿刀割开了掌柜身上捆得结结实实的床单,瞪了掌柜一眼道:“我师父和师姐慈悲,但是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往后我会特意叫人来试你,你若真心悔过也罢,若是被我发现你再见财起意,你可没有第二次机会。”
“不会了……不会了……”掌柜的颤声道。
“雪竹,晚晴,咱们走吧。”司马云蝶看了看窗外天色道。
“且慢——”被松了绑的掌柜忽然扑倒在司马云蝶面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