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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妖精阿茶

悠远的埙声传来,亘古而空旷。

清晨的薄雾弥漫在峰间,一条碎石小道延山势从山脚至山腰。山腰处有一眼清泉、七分药田绕三开竹木小屋。

屋外吹埙的少年郎单薄的身躯立于风中衣袂飘飘,屋中听埙的老者跪坐而默,席间红泥小火炉上泉水将沸。

整个情景恰如一副淡青的水墨,半在入世和离尘之间。

曲转清扬,吹埙少年睁开微闭的双眼,清澈而纯净。稚气的脸上因缺血而苍白,但始终含着微笑,有若春风拂面。神识入埙,缕缕识絮随曲调流转洗炼,愈发剔透。

待到一曲吹罢,正是朝日初升。少年收了神识,右手探过肩膀,轻轻拍了拍自动浮于身后的一柄古剑,然后整了整身上的衣袍,方转身走进屋内。

屋中听埙老者见他进屋,抬手招呼道“苏啊,来坐”。

苏将手中的埙放至案上,叉手躬身深施一礼,然后跪坐于席上。

老者面含笑容“好孩子!苏啊,你的埙是越吹越好了。告诉爷爷,这一月神识洗炼得如何?”

苏脸上笑容依然,看着爷爷慢慢开口说话,奇怪的是却无丝毫声音发出。

爷爷盯着苏的唇齿之间,通过口型的变化读出话语。

“现今明堂神识只余一分尚未洗炼,但可隐隐感觉到洞房微有震动。”

复述于此,爷爷哈哈大笑道“感觉到洞房了吗?埙咒之法果然可行。算来自从你神识入埙随曲音舞炼,已有二十七月,按十成十分计,当有望在四月内破入洞房。既然明堂神识洗炼圆满洞房震动,想来将来洞房神识再洗炼圆满也必然会紫府震动。”

爷爷笑着笑着,忽又收住笑声,说道“苏啊,你神识入骨髓,现在所见的骨髓中红有几分?”

苏答道“还是三分不足。”

“还是三分不足?还是三分不足啊!果至如此吗?或许等神识破入洞房后有所增长吧!”爷爷长叹一声,手掐咒诀,然后两指往眼上一抹,观看起苏的气运。只见苏头顶一团气运正红,中间正有一缕明黄若隐若现。

“不错,不错,果然神识破障会有运势增涨,气运有明黄之兆,如此无忧矣!”爷爷复笑道,然后又掐咒诀,手指点在苏的眉心“苏啊,你来看看自身气运”。

苏闭眼通过爷爷手指观看到自己的气运。

爷爷复又轻叹道“苏啊,好孩子!你现不足十岁,勉强称少年,按说骨髓应该全红才是,可你三分尚不足。常人体内都有九滴精血,可你一滴也无,只有几缕。若不是你阿姊捡到了刚出生的你,并一直喂你以白石为食,这两环缺任一环你都必定早早夭折了!”

此时炉上泉水已沸,苏微微躬身施礼后,伸手将水壶取下放在一边,盖灭炉火,边听着爷爷的话边细细冲洗茶具。茶具洗好,水温正适,又温壶、洗茶、温盏、泡茶、分茶,然后将分好的茶敬给爷爷。

爷爷接过茶,观看了汤色,细嗅一息,然后慢慢分三啜饮下。

“我刚让你观自身气运,就是让你明白,你虽先天血气不足,且因返祖的上古人族血脉极纯,普通补足精血的方法皆不适用。但你有大气运,现正红已有转明黄之兆。应是洞房震动的缘故,说明将来开启紫府,气运真有可能转青。”

爷爷解释道:“正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此地风水绝好,若你气运得以转青,将来辅以阴德和文气,必可反转改命。将来未尝没有精血补足的一日。对了,你去告诉阿茶,她知道了必然非常开心。”

苏点头称是,却并未起身,示意道“阿姊已睡了五日,现在还没醒。”

爷爷又是一乐“果然是小懒虫!不过苏你还是去叫醒她,一来把你的好消息告诉她,二来爷爷这次出去卖药材后,去了道宫舞阳分殿。”

苏点点头,起身来到侧屋,推开门,屋中除一张比普通床大三、四倍的紫藤大床外别无一物。床中央厚厚的菟丝被褥中鼓起一个娇小的身形,只有一缕秀发露在被外。

苏近前去,爬上床,揭开被子,只见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蜷缩着睡得正香,小脸被捂得红扑扑的。

苏轻唤了两声“阿姊!”见阿姊没反应,于是伸手盖在小姑娘的脸上。约有半刻钟左右,感觉到脸上温差的小姑娘方有了反应,眼睫毛动了动,然后伸手揽住苏的脖子,嘟囔道“坏蛋苏!吵醒我。”又过了约半刻钟,才缓缓的睁开眼,半眯着,看了看苏。

苏张嘴道“阿姊,爷爷回来了。说这次出去卖药材后,去了道宫舞阳分殿。”

阿姊“唔”了一声,闭眼再睡。

苏赶忙接着示意说“爷爷说我将来可反转改命。”

阿姊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愣了片刻,泪已满眶,侧过头问道“真的?”

苏点了点头。阿姊的脸上笑容如鲜花般绽开,用手背三两下抹干泪水。从床上站起来,跳下床,拉住苏的手就往中屋而去。

“阿爷,阿爷,苏可以好了吗?”还未进门,阿姊就喊道。

“是啊!阿茶,埙咒之法可行。苏洞房震动,气运有转明黄之兆,四月内即可破入洞房,终将有一日开启紫府,气运转青,反转改命,改命后当然有办法让身体好起来。”爷爷笑着回答。

“这样啊!终将有一日……要是那枝花没枯萎,苏就不会这样。”阿茶嘟着嘴遗憾道,不过转瞬有高兴起来“嗯,反正有这一日,再久阿茶也可以等的。”然后又转身踮起脚,伸手轻轻拍着苏的脑门,认真说道“苏,以后要更乖,要勤练埙咒之法,好起来就更快!”

“嗯嗯”苏赶忙点头应道。

爷爷哈哈笑着,看着眼前这对小儿女,温馨满心。

“阿茶!”爷爷叫道,然后伸指点了点阿茶睡得凌乱蓬松的头发和褶皱的衣裳。

阿茶“嘻嘻”一笑,蹦跳了两下,秀发瞬间柔顺起来,衣裳平整如新。

“好了,先坐下吧。爷爷这次卖完药材被人跟踪,故而按预案去了道宫舞阳分殿。昨晚是分殿殿主明阳道长连夜送我回来,明阳道长现尚在左侧山头等着。一来是确认阿茶你是否自愿加入道宫;二来也是保护你。明阳道长还说:即使阿茶你不愿加入道宫他们也会妥善保护你。”

“会吗?阿茶又没有那么好,还是道宫就是这么好?”阿茶疑惑道。

苏也在一旁摇头示意表示不信。

“明阳道长如此说爷爷开始也不信,甚至疑虑他们是否别有企图。但明阳道长说,他们道宫有清华圃,圃主是妖精银杏真人。银杏真人有要求的,无论是否是道宫的妖精皆须保护。”爷爷解释道。

“算了,反正阿茶是一棵茶树,又不能吃、又不能入药,只有茶叶可以泡茶喝,给他们就是。阿茶也只会培植药材,最多阿茶每周少睡一半时间帮他们种药材。嗯,每周只能睡三天啊?”阿茶愁眉苦脸的扳着指头。

片刻后,阿茶复又振作起来“阿茶刚开始带苏的时候,每天都只能睡一点点时间也是可以的。只要能和苏,还有阿爷在一起就好!”

“那也好!但还有另一件事。”爷爷感叹道“天天见就把神奇看成正常,幸好在回来的路上和明阳道长聊起苏喜欢练剑才想起来。”

苏听到这,唬了一跳,反手抓住自动浮于背后的古剑。

“唉,虽然失礼,但爷爷也只好用没和阿茶事先商量为籍口,请明阳道长今早巳时初再来家中。今后,苏的剑记得放在卧房,必需带在身边就用手持着,再不济阿茶你寻根适合的藤条,让苏把剑缚于背后,切记!切记!”

“阿茶”爷爷转过脸对阿茶说道“你要记住,以后再也不能说苏和你一样是妖精,不能说他这柄剑是花变的。知道吗?”

“可是阿爷,剑不说没关系,可苏确实和我一样是妖精啊!是从花中生出来的啊!是我栽的花,我看见花开,苏就睡在花苞中间。”阿茶嘟着嘴说道。

爷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阿茶,妖精不是能彼此心灵沟通的吗?可苏和你没法心灵沟通,”

“不对,阿爷,我闭着眼也知道苏说的话,刚才我睡了,苏说话我也知道。是不是啊,苏!”阿茶笑了,很得意的说道“现在就可再试一下。”说完立刻闭上眼。

爷爷苦笑道“不用试,我知道你可以,但苏不可以啊!”

“苏还小啊,等苏再长大一点就可以了。阿茶早先也不可以,可从今年开始就慢慢可以了啊!”

爷爷争不过阿茶,于是板起脸“阿茶!爷爷虽然只见过你一个妖精,但爷爷知道,苏和你不一样,苏是人族。爷爷的血脉感应不会错的,你看苏给自己取得人族姓氏,玄氏玄苏。”

爷爷看着阿茶瘪着嘴,眼泪欲下,然后长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茶啊!莫哭,莫哭。苏是你弟弟,你心里知道苏是妖精就行了啊。你告诉别人苏是妖精,那道宫也会让苏去培植药材。而且苏的本体何在?总不能说是这柄剑吧?那万一别人要拿走如何是好?”

阿茶思虑再三,认同了爷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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