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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这一天,永强睡过头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一辆拉煤的大车正呼啸而去……

近半年多,每当床头闹钟在凌晨响起,永强都会迅速的起床。但这次,他却压根就没听到铃声……这几天,永强实在是太累、太困了,以至于他的大脑直接对这个声音进行了屏蔽。

永强打开灯,看了看闹钟上的时间,还好,并没有晚太多。

他打开房门,先把零碎的东西搬了出去,见赵永军两口子还没有过来,于是就翻墙进了车管所。

自从上个礼拜,永强在车管所的围墙外,为了叫醒赵永军而甩过去了半截砖头,使得赵永军一家,一连几天都没给他好脸色。所以,永强决定,如果以后需要去叫他们起床,就直接翻墙而入吧,反正围墙也不高,里边也没有养狗……

赵永军打着哈欠走了过来,先是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把脸,才显得精神了一些,他没说话,按部就班的开始了自己的劳作。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永强的二嫂才姗姗来到,她对永强说道:“以后叫你哥起床时轻一点,别吵醒远航。”

“赵永强,你是怎么回事?你眼睛干什么去了?我说你还能干些什么?”二嫂怒目圆睁,一只手拿着一叠钞票,另一只手却指着永强吼道。

就是这天的凌晨,由于他们起晚了,于是赵永军决定,先让永强一个人去工地送早餐。

三轮车的车厢里,豆浆和豆腐脑,分别装进了密闭的保温桶里,很安全。而新炸的油条,则是码进了两个大纸箱中。为了保持油条的松脆口感,他们也没有将纸箱盖上盖子。

这一路风驰电掣,永强并没发觉,一些油条在颠簸中掉出了纸箱……

来到建筑工地后,永强将油条交给食堂过秤时,才发现,油条少了两斤多……

待回到摊位,永强将钱交给了二嫂。没想到,正在和二哥生气的二嫂却爆发了,对着永强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这女人要是发起火来,有的时候,也是满可怕的。永强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记忆力怎么就那么好,从眼前的这件事情说起,一桩桩、一件件,所有发生过的,甚至,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的小事,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都成了永强罄竹难书的滔天罪恶。

永强强忍着怒火,心中不停的告诫着自己:这是我的二嫂,看在二哥得面子上,我不能生气,我不生气!

但,这个女人太强悍了,整整一个多小时,一直不停的数落着永强。

赵永军默默的干着活,对媳妇训斥永强不置一词,连看都不往这里看一眼……

一转眼,永强来到T市打工也已经半年了。

这半年多的相处,让永强的心里也早已明白,他的这个二嫂,是一个极其强势的女人。

自从她和赵永军结婚后,明眼人都看的出,永强的这个二哥,在家里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地位……唯唯诺诺,事事迁就,使得他的媳妇越发的嚣张跋扈。

也许,在这个女人的心里,还会这样认为:我赐予你一份工作,你就应该对我这个女王俯首帖耳,感恩戴德……

看着她喋喋不休的样子,永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大声断喝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看着永强微微发红的眼睛,这个女人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害怕。

相处了六个多月了,永强在她这里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从不抱怨,也从不多嘴,以至于,她都忘记了永强曾经的身份——这个人,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也不是可以随她任意揉搓的底层百姓。

这是一名退伍兵,虽然已经退役,但仍有铮铮铁骨。

“二嫂,我再叫你一声二嫂。”永强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神色不定的女人说道:“今天的事就这样吧,这事确实怪我,损失的钱,从我得工资里扣吧,还有,昨天我修鞋,花了一块五毛钱,是二哥给的钱,也一并扣了吧……”说完,永强转身,向西侧群山走去。

炎炎午后,正是一天中最为酷热的时候,T市西郊的山间小路上,出现了一个落寞的身影。

这时无风,光秃秃的石山上,也没有可以遮阳的树木,碎石铺就的山路,早已看不见当初的模样,路上尽是厚约半尺的煤灰和粉尘,被阳光炙烤后,其热度足以煎熟鸡蛋……

强忍着小腿及脚面上的炙热,永强爬上了一座略显陡峭的山峰,这时,他右脚的那只拖鞋也终于寿终正寝了。

永强苦笑一声,找了一块山石坐下,却又被山石的温度烫了屁股……

他取下左脚的那只拖鞋拍了拍垫在石头上,坐下后开始修理右脚那只拖鞋……很明显,在这荒无人烟的山巅之上,永强没有修鞋的工具,鞋帮开裂的拖鞋是没法修了……

永强心中一阵苦闷,不禁站起身来向着群山大声呼喊:“啊……啊……”

周围群山依然一片寂静,连飞鸟都不见一只。

永强喊累了,心中的苦闷,随着呐喊也似乎减少了许多。

他走回那块石头坐下,一边恢复着体力,一边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身边几块山石的石缝里,竟然长出几株绿油油的小草……

永强下山了,他光着右脚,手里却拎着那只坏掉的拖鞋。

他步履蹒跚的走到山下路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他从路边捡起一个破损的塑料袋,将塑料袋小心的从中间撕开,又慢慢的拧成两条细绳。他将拖鞋套在右脚上,把塑料袋拧成的绳子从脚底穿过,在脚面上打结,一个简易的拖鞋做成了……

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从凌晨起,就没有吃任何东西的永强已经很饿了。永强走到早点铺门前,忽然发觉自己的房门,竟然是敞开着的,难道,是进贼了?

此时,永强的床上,正呼呼大睡着一个人,永强走近一看,才放下心来。

由于T市的地势较高,很多人都曾认为,T市的夏天会很短,天气也不会很热。

但这些人都错了,只有生活在T市的人才明白,T市的夏天并不会比其他省市凉爽……

永强居住的这个简易房很窄,窄到连个小型的吊扇都无法安装。此时的赵永军,睡的满头大汗,却没有醒……

永强轻叹了一口气,又悄悄的退了出来。

他明白,自己的二哥也很累。

身为一个男人,却娶了这样一个悍妻,长期的忍让退缩,即使他有心重振夫纲也没了可能……

这天中午,永强生气离开,这让赵永军很是担心,他倒不是担心永强的安全,而是担心,永强会不会一怒而去,再也不回来。

所以,这天中午,赵永军也没有回去自己的房间,而是等在这里,他心想,即使永强要走,也会来收拾自己的行李吧……

又是一个繁忙的早晨。

三个人默默地干着自己的活,相互间,谁也没说话。

这段时间,郭老三虽然早上还会来这里干活,但来的却是越来越晚了。有的时候,都快八点了,他才姗姗来到……这个时间,别说干活了,连自己吃饭的时间都不足了,于是,他就会动手抓起一份早餐向医院走去。

李丽茹的病情确实挺严重,虽然他们两口子都是医院的职工,可以减免一定的费用,但治疗的开销及生活的压力还是很明显的。

郭老三白皙的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从容,他皱着眉头,仿佛是一座沉积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喷发……

由于有了警惕,当郭老三再一次从钱箱里拿钱的时候,被赵永军的媳妇看到了,她没有声张,而是把钱箱抱进了里屋,她把里面的纸币全都取了出来,只留下几十个一毛、五毛的钢镚……

这一天收完摊,永强洗漱完毕,又换上了那套崭新的军装。

因为这天,他要去文庙,取那把早已预定好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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