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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到了淮南路,她付了车费,把林伟拖下车,林伟睁开迷蒙的眼睛四处打量,疑惑地说:“这哪儿啊?我家不在这里啊。”

开艳也懒得和他多说,只说:“到我家了。”

“你家?”林伟回过头望了望她,傻傻的笑了起来,“好啊,到你家好。”

开艳将他扶上楼已是满头大汗,付妈妈开门见状不由一怔:“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忙动手帮忙将林伟扶到客厅的大沙发上躺下,开艳这才气喘吁吁的解释:“他喝醉了,回不了家,所以我把他带了回来。”

付妈妈哦了一声,皱眉说:“他来我家倒是不要紧,就怕他不回家他爸妈着急。”

开艳说:“那有什么办法,你看他这样子能回自己回去吗?等他明天自己回家给他爸妈解释去吧。”瞪着林伟:“喝不了偏要喝,喝死你活该!”

付妈妈“啧”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开艳嘀咕道:“本来就是!”

她去冲热水澡,付妈妈找出干净的被套,套入一床棉絮,给林伟盖上,又拿出一个枕头给他塞到头下让他枕着。付爸爸说:“这床被子有点轻,恐怕盖着有点冷,开艳屋里不是有张毛毯吗?拿出来给他盖上。”

开艳正好冲好澡出来,听见这话立马说道:“不给,冷不死他。”

付爸爸眉头一皱:“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他好歹是你同学,来到我们家就是客人,哪有这样说客人的?快去拿出来!”

付爸爸一般不会对开艳生气,但是一生气开艳就会害怕。开艳尽管不愿,也只得嘟哝着嘴,去房间将毛毯拿了出来,远远的就扔到了沙发上。

付爸爸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她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拿起毛毯,展开来给林伟盖在身上。林伟本来是侧身睡的,这时突然翻平了身子,她正好看到他的脸,不由怔了一下。

只见他脸带甜蜜的微笑,好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嘴里念念有词。开艳好奇他在念什么,捂着鼻子凑过耳朵去听,听见他念的是:“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念到这里他极为开心的格格笑了起来,接着又呼吸均匀,安静的睡去。

开艳皱着眉头想了想,不得要领,不由嘀咕道:“念的什么鬼啊。”

那时她确实不知道林伟念的是什么,直到上大学后她才在作家三毛的文章中读到这首诗。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树梢鸟在叫

不知怎么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当时读着读着,不知怎地,心有感触,突然就掉下了泪来。她不明白林伟为什么在酒醉后会念着这首诗,也不明白他念这首诗的时候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林伟也一直没告诉过她,因为他在念这首诗的时候,他的梦境里的画面,是和她一起坐在一片开满桃花的桃树下,落红成阵,她笑颜如花。那是一个美丽的梦,美到后来林伟常自怀念,感伤落泪。

只有枚生知道林伟曾做过这个梦,后来的林伟爱上了喝酒,也是因为这个美梦。现实的破碎,让他想要重回那个梦境,而他以为能重回这个梦境的方式,就是喝醉。

多傻,多可笑。但在爱情面前,又有几个人是聪明的?

雪又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开艳起床推开窗,只觉一阵刺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她极为开心,因为可以堆雪人了。她欢快的哼着歌出了房间,才突然想起林伟也在她家,定眼去看沙发上,却不见林伟,只有叠成豆腐块的被子和毛毯放在上面。

开艳不由纳闷:“那家伙什么时候走的?”回头去问在厨房里煮早餐的付妈妈,付妈妈也说不知道。

她走过去望着叠放整齐的被子和毛毯啧啧称奇:“想不到那家伙叠被子比我叠得还好。”其实她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可从来没有叠被子的习惯。

吃了早餐去学校,在校门口遇到出来买早餐的枚生,枚生问她:“昨晚我们走后伟仔没再耍酒疯吧?”

开艳扬眉:“他敢么?我不揍死他才怪!”

枚生呵呵笑:“就你能管得住他。”

开艳瞥他一眼:“你言外之意是说我野蛮是吧?”

枚生一本正经地说:“绝对没有。”

可开艳明明看到他嘴角含着笑意,也懒得和他计较,轻轻叹气说:“其实我也有温柔的时候。”

枚生微笑:“是吗?那我得好好想想你温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开艳的那句话其实没有说完,她也有温柔的时候,但那是在当自己喜欢人望向自己的时候,可是枚生,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她,自然就看不到她温柔。她就站在他身边,越是希望他向自己看来,他的目光就越是停留在远方。

成长就是那样,有很多东西被大家深刻的记住,也有很多东西被大家轻易的忽略,以至于后来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忧伤。

林伟一整天没去学校,开艳暗自觉得奇怪,打他手机也关机。晚上回到家听爸妈说昨晚下半夜“梨树街”发生了火灾,火势很大,很多人没能逃出来,被活活烧死。

开艳心中恻然,都已经到年底了还发生这种人间惨事,真是不幸。她隐约觉得“梨树街”有些耳熟,想了半天,不由一个激灵,吓出一身冷汗,因为她记起来昨晚林伟说他家就住在“梨树街”。

“他家人不会也……”她强行打断自己的念头,用力甩了甩头,宽慰自己说:“不会的,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第二天早读课前她一直盯着教室门口,她从来没有那么渴望看到林伟那张可恶的脸过。可是直到下早读课,林伟也没来。她很是担心,和枚生说了火灾的事,枚生也很着急,一到课间就打林伟手机,但一直提示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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