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纪氏手捧着一束花入了院来,见到夕夕她们有些诧异,她这院子可许久都不曾有人来了。
夕夕扫了一眼纪氏手中捧着的花,有些还含着露珠,原来她一早是去花园里摘花了,夕夕原先可从不知道她是个有雅兴的人。
“我们是给姨娘送来洗净衣物的。”
纪氏看了看石桌上摆放的衣物,淡淡的道:“有劳姑娘了。”
见纪氏提步就要进屋,夕夕赶忙唤了颜儿跟她一起抱了衣物随在纪氏身后。进屋后,夕夕对颜儿努了努嘴,示意她将门关了。
纪氏惊异的望了夕夕一眼,随即冷冷的笑道:“你是杜夕夕!怎会来找我?”这是纪氏头一回见到杜夕夕,尽管对她已早有耳闻。洗衣房里有能耐敢在她这发号使令的,除了悦红,只能是杜夕夕。
“三姨娘聪慧。夕夕此番前来只是想让姨娘知道,日后在这府里若是有夕夕能帮上忙的地方,夕夕一定会尽力相助。”夕夕不想与纪氏多做迂回,如今纪氏的处境,她还犯不上多用心思。
三姨娘纪氏冷冷的笑了笑,全然没把杜夕夕的话听到心里,眼前的小丫头,一副主子的模样,口上虽说是相助,倒更像是施舍,她虽说是不得宠,可也轮不到个丫头来施舍。
“等詹云恪许你名份了,你再来施舍不迟。若没别的事,你们回吧。”
三姨娘直呼云恪姓名,这让夕夕惊讶不少,这一句直呼中透出的却是深深的怨,她怎会怨云恪,难道云恪辜负了她吗。
“姐姐,这三姨娘的性子真够冷傲的,确如那老姑子所言,像是别人欠了她钱似地,而且她眼里,。。。我说不准,像是谁都入不了她的眼。”在回洗衣房的路上,杜颜颜若有所思的对姐姐说道。
夕夕扭头看了看妹妹,并没有打算与她讨论三姨娘,想了想问道:“颜儿,我身子已无大碍,明日让李管家替你找个活做吧,你心里有想去的院子吗?”
杜颜颜想了想,嘴角渐渐耷拉起来,“姨娘的院里,你不让去,别处的活儿都差不多累,去哪还不是一样。”
杜夕夕脚下顿了顿,若有所思了一会,才突然对妹妹说道:“三姨娘哪儿如何,她那院子挺清闲的,一准累不着你。”
前一回杜颜颜就是因为在花园里做活,才会时常遇见云恪,云恪的书房恰好要穿过花园。所以这一回,杜夕夕想着尽量不让妹妹去花园里做活,再者三姨娘哪儿她总觉得怪怪的,放颜儿在那边多少也是个监视。
杜颜颜想到老姑子刚才说过大公子一个月都不去一回,而且月钱还时常没有,她没法乐意去。“姐姐,你这是在为颜儿着想吗!”
杜夕夕停下了脚步,若不是为着她着想,她怎会卖身进詹府;怎会担心她一人在外过不了寒冬才接其进府;又怎会最后惨死在她手下,如今种种计较还不是为了能挽救她。杜夕夕的手臂微微的颤着,所有的耐性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既然有了打算就得去做,无需任何人同意。“你听好了,我在这府里的所有月钱都会为你存着,将来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会一并送与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过去的几年里都只是在为你着想。”
见杜夕夕真的生了气,杜颜颜有些弄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再惹怒姐姐,于是小心的陪着不是道:“姐姐,颜儿没有别的意思,你要觉得三姨娘那儿好,颜儿去就是了,你别生气了。”
“你先回洗衣房去,我去找李管家,看能不能将你安派到三姨娘哪儿去。”夕夕尽量压制着心中的怒气,淡淡的说道。
夕夕并没有去找李管家,而是去了书房,在穿过花园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就是在这个繁华锦簇的花园里,她遇见了这一生注定了逃不过的人儿——詹云恪。夕夕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刻艳阳正好,暖暖的洒在花园里,惹得夕夕的双眼也迷蒙了,所以当云恪走来的时候,她以为那是幻觉,怎会有人生的如此俊美。夕夕想不起那日云恪穿的何种服饰,只记得他周身是暖暖的光,走进的时候有一股清清淡淡的香味,丝丝缕缕的飘忽着,竟能掩盖了满园的芬芳。于是夕夕迷蒙着眼望着云恪笑说道:“看来詹府的宅院是够大的,竟连仙家都能招惹来。”
詹云恪停下脚步,好奇的回头望着夕夕,适才在远处,他以为夕夕是哪个房里的家眷,才进的府所以不认得他。可此刻瞧着她粗布衣饰,袖口卷曲着,显然眼前不过是位丫头,从着装上看,该是位粗活丫头,詹云恪更是好奇,府里的丫头竟敢如此胆大,在此偷闲不说,还敢风言风语。“你是哪个房里的丫头?”
夕夕笑着从石头上站起,拍了拍屁股后,才小声嘀咕道:“什么世道,难得偷会闲,竟连神仙都看不过。”
“站住!”见夕夕转身便走,根本没有回他话的打算,詹府里竟有如此失了规矩的丫头,詹云恪没法不管一管。
夕夕停下脚步转过身,揉了揉双眼后,再次细细的瞧着詹云恪。随后唇角挂笑,眼角却略有哀伤的说道:“你在天上一定见过我娘,她好不好。我日后定月月给你烧香祈福,你替我带句话给我娘成吗?”
詹云恪皱着眉心望着夕夕,没有说话。
“求你告诉我娘,夕夕和颜儿过得很好,娘亲无需挂念。”夕夕的语气唏嘘了,娘亲走的时候她才十五岁,颜儿十四岁,由于放不下她和颜儿,娘亲走的时候双眼一直是睁着在,仍谁都无法将那双眼合上,这便是死都放心不下。
女人柔弱的泪水,詹云恪不是没有见过,可眼前这位哀伤唏嘘的丫头,大大的双眼里全是无助,却倔强的强忍着,让他不自觉地便生了怜惜。
“无需我带话,相信你娘亲都看得见。”
闭上眼,夕夕沉寂在暖暖的回忆里,她的云恪待她向来温柔亲和,她却傻傻的一再回避着他,才会让颜儿有机会生了贪念。
“夕丫头,夕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