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身子微微战栗,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你既然知道我想你,为什么总也对我不理不睬,就只会喝闷酒、乱杀人,那些小兵怎么惹你了,没有找到柳心妍又不是他们的错!你……咳咳……你口口声声说不爱她,可是你又派人四处打探相思丸的所在。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心里只有我?”
杨骜怕她心脏顽疾发作,于是在她背后轻轻拍抚,“天天给你保证,你也是不信。实在不行,你将哥哥变作宫人,一辈子不碰女人,这样你便放心了。”
玲珑听到‘宫人’二字,双颊羞得血红,“你……你……谁要你当宫人啦!”
她乖顺倚在杨骜怀中,许久许久不说话,随后声音柔柔的说道:“你当我不知道么?你找相思丸也好,找柳心妍也罢,都是为了我。她吃了相思丸,身上的剧毒就清了,然后那斑斓蛛慢慢吐出一层薄膜裹住她的心脏,待到她心脏完全被裹住了,虽是极残忍,可把心脏剖了出来,我的药引便有了。”
杨骜心中一酸,这是他苦苦寻找妍儿的初衷么?是吧,不然呢?
“你知道就好。以后不准再无理取闹。”
忽然帐外杨煜大声喝道:“三哥,你在么?咱们进来了。”
杨骜手掌托在玲珑后背,将她推立地上,自己倏地从椅上站起,神情焦急的看着掀帘进帐的杨煜、程天侯、程天骄三人。
“怎么?找到妍儿了?”
玲珑双臂一震,哥哥怎么如此紧张?莫非……莫非他爱上了柳心妍而不自知么?
杨煜拎起酒壶大饮了一阵,直至解渴,才气喘吁吁道:“没有。不过,既然没有找到尸首,那便说明还有希望。妍不会有事。”
杨骜心中一沉,缓缓又坐在椅中,神情比最初却是更要落寞几分。
杨煜声音提高几度,“不过,倒是有个好消息。”
杨骜肩头一震,睇去一眼。“煜儿,谁教会你说话大喘气,一次说完不行?”
杨煜嘿嘿一笑,坐在椅中,道:“三哥,你不是派咱们去找相思丸的下落么?我派人日日监视忽必寒的起居,发现那哥们儿特古怪,天天腰里挂串钥匙不离身,你精明的五弟,立刻推断,这串钥匙有蹊跷,搞不好藏相思丸密室的钥匙便在其中。”
说到此处,摇头晃脑,从衣襟捞出一串钥匙摇来又荡去,“所以,顺手便给牵来了。”
杨骜将钥匙接在手中,一个一个仔细看了看,又搁在了桌上,“忽必寒定然是十分谨慎的。怎么轻易便被偷了钥匙?”
杨煜噗的一笑。“这段比较恶心。让天骄说吧。”
天骄挠挠头。
“三爷有所不知,忽必寒太不男人了,竟然有洁癖,话说一天洗四五次澡。本来我和我哥说,等他洗澡的时候去偷。可五爷性子太急,立刻就要拿到钥匙,给心妍找药,所以,趁忽必寒骑马打猎的时候,咱们三个……”
杨煜咦的一声,叫道:“什么咱们三个,是你们两个,好吧?”
天骄撇撇嘴,“咱们两个……不对,是我哥一人去茅房舀了一大桶‘夜香’,用绳子吊到一棵树上,忽必寒骑马经过的时候,我哥把绳子一松……稀里哗啦,把忽必寒淋了个从头到脚、臭气熏天。”
玲珑脸生嫌厌,以手帕遮住口鼻,似是怕嗅到呛人的味道。
杨煜拍桌大笑。
“天候,你丫,太他奶奶的准了!五爷还想着得多泼几次才能成功的,想不到……想不到……”
天候嘴角抽搐:“五爷说的轻巧,只是我怕你跟我弟再逼我去茅房舀那香气扑鼻的夜香。妈的!直接一桶泼中!”
说到此处,连连干呕,却哈的一声笑:“忽必寒那哥们儿遭了殃,连连大骂,不管是不是在荒郊野外,将身上衣服脱了个精光、赤条条奔溪里去了。五爷便在这时拿了个小棍挑走了钥匙。”
杨煜道:“对,对。”见他三哥脸色惨白,这才想起三哥也爱干净的紧,见三哥死死盯着那串钥匙,杨煜续道:“三哥,你别担心,那钥匙我在河里涮了几百回了,你虽然摸过,可却是不臭的,不信闻闻你的手。”
“住口。”杨骜冷冷睨他一眼,“你们三人立了大功。今晚摆上酒宴,犒劳犒劳。”低眉一想:“今晚我去一趟突松皇宫,把相思丸取出来。”
“三哥莫急。”杨煜并不依他,抬抬酒壶见没有酒水了,喊道:“草芽,给五爷拿壶酒。”
草芽将酒呈上,杨煜倒了一杯喝下,这才说道:“相思丸不见得会藏在什么密室的。”
杨骜仅淡淡‘嗯’了一声,他这人惜字如金,话很少,众人皆都明白,他是让杨煜接着说下去。
“据小道消息称,忽必寒近日来春风得意的紧哪!天天都穿红衣裳,显然第二春就要到来。”
见杨骜眼露不耐,杨煜忙拣了重点道:“数日前,忽必寒不知从何处掳来一名女子,听说那女子与他亡妻长得一模一样。他对那女子可是爱到了骨子里。一天到晚跟她腻腻歪歪,额忽必寒真扭捏,换做是我,决计不会黏着哪个女子。”
妍除外,嘿嘿。
天骄抢道:“对对,三爷,听说那女子得了什么绝症,忽必寒便把相思丸双手奉上,给了那女子了,说那女子是上天赐给他的有缘人,他当倾其所有的去珍惜。嗯……倒不知那女子把相思丸吃下了没有……”
天候道:“应该是吃下了的,不然今晚怎么有力气洞房花烛?”
杨骜心中莫名焦躁,拧眉问道:“什么洞房花烛?”
杨煜道:“噢,原来三哥也爱八卦!传说忽必寒已经低调完婚,今晚便是与那女子的洞房夜。嘿嘿,天候没老婆,懂得倒不少,你却知道洞房耗费力气呀?”
天候还没说话,天骄喊道:“我哥就假正经,实则天天藏被窝看金瓶梅。”
玲珑走去牵了牵杨骜的衣袖,嗔道:“哥!你看他们呀!”
杨骜低咳一声,众人一凛,当即悻悻住口。
“这些消息从哪里来的?可靠么?”
杨骜话音刚落,杨煜、天骄、天候三人同时对营帐外喊道:“问你呢,消息可靠么?”
一个青年探头探脑进了营帐,正是跟在聂白薇身边那青年,小蚯蚓。他走到桌边,自来熟的抓起一把花生,边剥边道。
“那还有假,今儿我去突松国那繁华大道给我家小公子买胭脂,呜呜,你们别误会,不是我家小公子用的呦,我走到一家布庄的时候,正听见几个皇宫嬷嬷模样的人说什么‘最好的绸缎、最好的布匹、虽然皇上不穿这衣服,可今晚皇上可是要亲自摸到这布料的,有一点麻痹大意、仔细你的皮’云云,我便在想了,忽必寒自亡妻死后身边就没女人了,忽必寒不穿,但是忽必寒要去摸,那肯定是别人穿了,忽必寒又没断袖之癖,那肯定就是摸女人……哎呦,我可没说这不要脸的话……那肯定是要洞房了。”
小蚯蚓边嚼花生边说的口水横飞,天骄连连擦去脸上唾沫星子。
杨煜大眼一横,“那个……小蚯蚓是吧?花生好吃么?”
小蚯蚓自头发尖颤到脚底板,“好……好吃,只是,欠点孜然味”
眼见杨煜神情非常不友善的站了起来,小蚯蚓手一伸将一把花生放回桌上,又见杨煜食指打了个圈,小蚯蚓便转过了身,背对他。
“当这是你家么?你跟聂白薇对我的妍干的事,我还没和你们算账呢,立刻给爷消失。”杨煜抬脚把小蚯蚓踢出帐外。
杨骜手指轻敲桌面,众人面面相觑,等他指示。
“煜儿,今晚帮我约忽必寒在断崖相见,尽可能长的拖住他,我去他新房走一趟。”
玲珑紧张道:“哥,你去人家新房干嘛?”
天骄嘀咕:“不会是想把新娘子杀了吧?”
天候笃定:“不会。”
杨煜道:“当然不会。”
杨骜不喜热闹,耳边聒噪不已,他拎起桌上那串钥匙,也不置声便朝外走去。
“哥!”
玲珑出声唤住,杨骜转回身,“我去毙了忽必寒的女人,取回相思丸。”
杨煜提醒道:“哥,忽必寒平日里都把钥匙挂在亵裤裤腰上,你要是想扮成新郎官,也扮的像一点,把钥匙放在长衫内。那样有人要偷钥匙,就得探囊取物,伸进你衣服里去了。”
入夜
突松皇宫。秀恩殿
嗖嗖数声破空而至。
院中仆从、婢女肩颈被石子击中,倒地昏厥。
杨骜轻飘飘落在院中,迈步来到门前,又谨慎折身看了看院内,确定并无异样,便推门进屋,掩住房门。
屋内红绫委地,喜烛摇曳,烛泪簌簌顺着烛身淌下。
一袭嫁衣、头蒙红盖头的新娘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
她面前红盖头飘动略快,想来是听到开门之声,以为是新郎进屋,害羞紧张,呼吸变得重了。
杨骜恍若回到上个月同娶颜泽雅、心妍那天的午后。